高俅便與端王獻上“討好太後,打擊簡王”兩條綱領,以為未雨綢繆。討好太後容易,不露痕跡卻難,思來想後,高俅便讓端王裝出好讀書的模樣,做出有孝心的事跡。
隨後便是對付簡王,簡王也不是傻子,沒有放著皇位拱手相讓的道理,他最大的憑借一是生母德妃,二是宰相章惇。
德妃乃簡王爭奪皇位根本,她原本與向太後關係甚為和睦,被高俅設法離間。至於宰相章惇素來認為端王輕佻,不宜為天子,因此支持簡王。好在當時樞密使曾布,覬覦宰相之位已久,因曾和高俅一同陷害過蘇軾,暗中被拉攏過來。
等到哲宗皇帝駕崩,向太後召集眾位大臣商議繼統之事,章惇為宰相,率先進言道:“母以子貴,應立先帝同母弟簡王。”
向太後不聽則已,一聽大怒,哲宗皇帝本是德妃所生,若再立德妃所生的簡王,那德妃就有兩個兒子先後為帝,這讓太後中宮之位往哪裏放?
向太後隔簾就發問:“宰相慎言,何為同母弟?這六個皇子難道不都是哀家的兒子嗎?”
章惇自知失言,又道:“長幼之序,當立申王。”
向太後更怒,道:“申王目眇,不成體統,端王何如?”
章惇卻是知自己支持簡王,早已大大得罪了端王,若是端王繼位,豈有自己好果子吃。情急之下,顧不得君臣禮儀,大聲道:“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
曾布心中冷笑一聲,跳出來彈劾章惇,道:“章惇小人,所發議論,令人驚駭,不知居心何在。”章惇隻得不語。
向太後道:“先帝嚐言,端王有福壽,且仁孝,不同於諸王。”隨即召端王入宮,在大行皇帝靈柩前繼位,這就是徽宗皇帝。
徽宗皇帝剛繼位時,向太後依照當年高太後之例垂簾。不料隻垂簾了七個月便生病,不得不歸政徽宗,又過了三個月,向太後就歸天了。至於向太後為何突然生病,自然也少不了高俅的功勞。
待徽宗皇帝親政,這擁立之功徽宗皇帝念在心裏,便想要抬舉他。
宋時武將升遷,低層在三班院,中層在審官西院,其實皆為政事堂所掌握,而高層將帥的升黜則由天子親掌。因此徽宗皇帝先叫高俅去樞密院入名,隻做隨駕遷轉之人,混混資曆。
後來高俅在邊帥劉仲武手下任職。劉仲武知道高俅是天子的心腹,自是竭力幫襯。西軍出橫山時,打贏了許多勝仗,高俅因此又混了些邊功。此後半年,徽宗皇帝不顧朝中非議,直抬舉高俅做到殿帥府太尉的職事。
殿帥府掌控統兵之權,執掌天下兵馬。若高世德成為高俅的義子,不用官麵文章,各處定會大開方便之門,到時從殿帥府找些技擊高手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而且別人也隻會認為這高世德仗了高俅的勢弄些勾當,斷不會往安插臥底上想。而且日後此事若成,論功行賞時自然少不了高俅的襄助之功,更好顯得天子有識人之明,並非一味抬舉私人。以上種種思緒在天子心中一閃而過,這才說出讓高世德拜高俅為義父的計策來。
然而此時高世德表情極其古怪,徽宗皇帝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好比如屎拉在了褲襠一般。
天子不解,端起玉製杯盞,疑惑的看著高世德。
隻見高世德摸了摸鼻子,無比尷尬道:“正使……正使此計甚是絕妙,可稱瞞天過海,呃,神來之筆。隻是在下和高太尉本是叔伯兄弟,與他做幹兒子,隻怕有些,有些……”對麵終究是當今天子,他還是沒把“胡鬧”二字說出口。
徽宗皇帝本就有些玩鬧性子,心中又為自己計策得意,不以為然接口道:“高俅並無親兒,你年紀又輕,是他叔伯兄弟卻又與他做幹兒子,被世人當做荒唐無能趨炎附勢之輩,才好遮掩本來麵目——什麼叫瞞天過海,這才叫瞞天過海!”
金言禦口一開,高世德隻得順從,恭維道:“正使計策神仙難料,若不細說,屬下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一層幹係,更不用說那些土匪了。化匪為兵暫且不說,僅就安插臥底之事有如此手筆,必然為後世兵家敬仰!”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千臭萬臭,馬屁不臭。天子也不能免俗,當時龍顏大悅,有些飄飄然,益發覺得自己高明。天子隨即寫了一紙秘旨,叫小黃門帶著高世德去見高俅,自己擁了李師師入帳。
高世德無法,隻得隨了小黃門到太尉府宣旨。
太尉府高俅擺了香案,行了三跪九叩大禮。待那小黃門念過一遍,高俅心思通達,又是天子潛邸之人,跟隨天子日久,雖然不知所為何事,但知天子必有深意,怕是要高世德做些隱秘事。他為人深沉,也不多問,好言撫慰高世德幾句,便擇定良辰吉日,大宴賓客,行了過繼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