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徽宗皇帝賜子高俅(1 / 3)

隻聽當日徽宗皇帝開口:“高副使,你的姓甚好,我請求天子賜你為高俅的螟蛉義子,你在他那裏以私情行國事,又可遮人耳目,當為一勞永逸之策。”他說出這番話,心中計較還要從那高俅說起,各位看官莫嫌絮煩。

說起這高俅,天下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原本是汴京宣武軍一個浮浪破落戶,自小不成家業,隻好刺槍使棒,尤其是踢得一腳好氣球。汴京人口順,不叫高二,卻都叫他做高球。後來高球發跡,又去西北從軍,“球”字一詞在那地方是男子襠下之物的俗稱,頗為不雅。他便將氣球那字去了“王”旁,添個“立人”,改作姓高,名俅。

這高俅吹彈歌舞,刺槍使棒,相撲頑耍,無一不精,亦胡亂學詩書詞賦;若論仁義禮智,信行忠良,卻是不會。當年未發跡前高俅整日在汴京城裏城外四處幫閑,後來騙了一個王公子使錢,每日隻花在三瓦兩舍,風花雪月中。不料那王公子的父親王員外是做鐵器生意,這在當時可不是一般商人能做的,擱到現在,也能算得上半拉軍火買賣。這王員外往開封府遞了一紙文狀,起訴高俅。開封府尹不敢怠慢,把高俅打了二十脊杖,叫他去鄰近州縣過活,不許在汴京宿食。

高俅無可奈何,隻得來到淮西臨淮州,投奔一個開賭坊的閑漢柳大郎,名喚柳世權。這柳大郎平生專好惜客養閑人,招納四方漢子。高俅投奔在那裏,一住便是三年。後來哲宗天子因拜南郊,感得風調雨順,放寬恩,大赦天下,高俅也得了赦免,因在臨淮洲頗為不順,思量要回汴京。

柳大郎有個親戚董將仕,在汴京城裏金梁橋下開生藥鋪。他便寫了一封書劄,收拾些禮品盤纏,打發高俅回汴京投奔董將仕。當時高俅辭了柳大郎,背上包裹,離了臨淮州,迤邐回到汴京,徑直到金梁橋下董生藥家投了這一封信。

董將仕一見是高俅,又看了柳世權來書,自肚裏尋思道:“這高俅,我家如何安置他?若是個老實可靠的人,可以容他在家出入,也教孩兒們學些好;他卻是個幫閑破落戶,沒信用的人,當年還犯過罪,舊性未必能改,若留住在家中,倒惹得孩兒們不學好了。若是不收留他,又卻不過柳大郎麵皮,日後不好說話。當真是煩惱!”董將仕當時沒個主意,權作歡天喜地留他在家宿歇,每日酒食管待。

住了十數日,董將仕思量出一個路數。他拿出一套新衣,寫了一封書信,對高俅說道:“小人家下螢火之光,照人不亮,恐日後誤了足下。我轉薦足下與蘇學士處,久後也得個出身。不知足下意內如何?”

那蘇學士乃名滿天下之人,單名一個軾字,號東坡居士。高俅大喜,董將仕便讓人拿了書信,引高俅逕到學士府內。

門吏轉報,蘇學士出來看了來書,見了高俅。高俅隻作痛改前非之態。蘇學士是個不拘小節之人,一時受蒙蔽,以為高俅尚非無藥可救之人,便留他在府中做了書吏,早晚耳提麵命,又教了他一手好字。

那時朝中新舊兩黨相爭,正是新黨占上風的時候。蘇學士雖詩詞過人,學問精深,但因是舊黨,頗不得勢。沒過幾個月,高俅拿了蘇學士平日詩詞,暗地裏投了新黨領袖之一曾布。曾布大喜,指使禦史李定用蘇學士詩詞中的隻言片語羅列罪名,構陷蘇學士下獄。因高俅心機深沉,蘇學士一直不知罪首便在身邊,入獄前還應高俅之請,推薦他去駙馬王晉卿府上。

這駙馬王晉卿乃是神宗皇帝的駙馬,哲宗皇帝妹夫,人都喚他做小王都太尉。他喜愛玩樂人物,正用這樣的人。蘇學士差人持書送這高俅來,駙馬見了便喜,收留高俅在府內做個親隨。

高俅求蘇學士推薦他來駙馬府,卻是曾布的主意。他覷的駙馬與端王交好,叫高俅以之為晉身跳板,去攀端王的高枝。

端王姓趙名佶,生於元豐五年五月初五。因五月是惡月,五月初五更是惡上加惡,因此生辰改為十月初十。他是神宗天子第十一個兒子,哲宗皇帝的弟弟,駙馬王晉卿的小舅,排號九大王。

神宗皇帝曾說趙佶“生時夢李主來謁,稱即將得子,文采風流,聰明蓋世,勝過李主百倍,因此前來道喜。”此事真假姑且不論,這趙佶著實是個絕頂的聰明俊俏人物,浮浪子弟門風幫閑之事,無一般不曉,無一般不會,更無一般不愛;即如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踢球打彈,品竹調絲,吹彈歌舞,自不必說。

時待有心人,高俅進了駙馬府沒多久,這一日,小王都太尉慶賀生辰,吩咐府中安排筵宴,專請小舅端王。酒進數杯,食過兩套,端王起身淨手,偶來書院裏少歇,猛見書案上一對兒羊脂玉做成的獅子鎮紙,極是做得好,細巧玲瓏。

端王拿起獅子,愛不釋手看了一回,讚道:“好!”

王都尉見端王心愛,便說道:“還有一個玉龍筆架,也是這個做獅子的匠人一手做的,卻不在手頭,明日取來,一並送到宮中。”

端王大喜道:“深謝厚意,想那筆架必是更妙。”

王都尉道:“的確如此,明日取出來送至宮中,一見便知所言不虛。”端王又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