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這些年寫給婆婆的信:你在天堂還好嗎?(2 / 3)

看到那些廚房裏的食物,知道您的日子——那瑣碎得如繽紛櫻花一樣的日子,永不再來。而我何其幸運,能夠獲得這份隻求付出不計回報的慈母之愛。

還是會問自己:生命的味道是什麼?是陽光的味道?是冬雨的陰冷?是繽紛三月的滿目桃花香?是寒冬臘月淒風苦雨的澀?其實看看你的一生就知道,生命的味道大多是酸酸澀澀的擔當,懷著感恩的心穿越生死,讓自己最終品嚐到生命甘甜的味道。

(後記:這是婆婆去世一年後,我在博客上貼出的前一年為她寫下的文字。懷念是一種痛,讓我再也寫不出什麼文字去述說那種離開她的痛楚。懷念她的堅強,懷念她倔強的生存方式,懷念她無微不至、偉大的母愛,這一切,都讓她在我心中無人替代。不管此時的她身在何方,雲遊到天堂的何處,而於她深深的思念,隻會日複一日長久。時間並不能垂釣走那些屬於我的溪水,我知道她給我留下的將是永恒!)

2010 年2月26 日

看見時光住處寫的《手心裏的,溫暖》,看到她寫與她的婆婆之間的溫暖。婆婆視她如己出的溫暖。我淚流滿麵。我想起了我的婆婆。兩天後,大年十五,兩年前你在這天去世。真的好想你!視我為親閨女的媽媽!

剛打了一通電話,安排後天去給媽媽掃墓的事兒,聯係親友,然後坐在電腦前看到時光的博文。思念之情如滾滾洪水,不可阻擋。我必須寫下些什麼來和媽媽對話。

親愛的媽媽:打下這幾個字,在書房裏一個人已是滾進了淚水的洪河。我微微顫抖著身體輸入這幾個字:你還好嗎?今夜與我相會吧。夢中會見到你嗎?我不知道別的兒媳對婆婆會有什麼樣的惦念,但我知道我這個媳婦,與你的感情,已是與我親生媽媽無異。

今天在車上聽歌,我突然想起那天見你最後一麵的時刻。當主持人念悼詞說,最後見一見你——我們的媽媽。我從來不曾聽過我如此放肆地號啕大哭,我靠在東的肩上,想忍住,可是我的悲哀讓我不能止。走到你的遺體前,給你跪下磕頭。大嫂拉著我說,也許你的離去,是你的解脫。

也許我太殘忍,你在人間遭遇了那麼多的病痛,我卻仍然想留你在人世。其實我知道你也多麼不想去。你的人生你還想把它走得更長。你想看到孫子長大,看到他讀大學。而你去的時候,他還隻是個剛滿五歲的頑童;你想看到姐弟倆的婚姻都白頭偕老,你想成為我們的見證;你還想到處看看重慶的新變化,看一座座橋修通,看輕軌一站站地連接南北,你原本是個關心社會的老太太。所以我知道你有萬般不舍,我知道你有萬般割舍不下。

你靠著氧氣,靠著一點點鹽水,靠著一點點羹汁維持著倔強的生命。而我們做兒女的,唯一能做的僅僅是守候,絲毫不能減輕你的痛苦。看著你被病痛折磨,卻無能為力。那是我們的悲哀。

你在人間短短的五十九年,卻忍受了三十幾年的癌症折磨,它將如花的你,將原本豐盈的你,戲弄得枯瘦如柴。老天太欺負你的善良。你卻從來沒有忘記仍要做個善良的人。

寫這封信,身體一直微微顫抖著,淚如洪流不止,就讓眼睛哭腫吧,就讓淚水流個夠吧,怎麼流也無法流盡我對你的思念,一切都無法掩飾我對你的思念。

今天我去買了黃菊花,會帶給你。讓你那寂寞的墓地也沾染一絲絲春意吧。讓你也聞聞塵世的花香吧。我知道你仍然是個熱愛生活的女人。現在夢中夢見你,總是衣著幹淨,身體比以前棒了,臉上有了紅暈,氣管上再沒插上跟隨你二十年的鐵管子。你可以自由呼吸,清楚地說話了。你真的解脫了,是嗎,媽媽?如果你在那邊真的過得很好,我們也就安心了。

而媽媽,在你走後,家已不再是家。那個家我們不再愛回。有人說媽媽是蒜衣,包裹著自己的孩子。而我們這些作為蒜瓣的孩子們,在媽媽走後,蒜衣掉下的那一瞬,已變得無家可歸。這又是孩子們的悲哀。

我努力在讓自己仁慈些、寬容些。可是無法做到。因為媽媽你實在太好,這世上無人能及,無人可替代。你對我視為己出,而我看你也如我的親媽媽一般疼著愛著。我知道你很懂我,而我也一直很理解你!

淚如雨下,心如刀割,止不住!

在墓前,我隻能靜靜地撫摸你的照片,一遍遍擦拭。可是要那麼久,那麼久才能見上你一麵。要那麼久,那麼久才能見你一次。因為你的房子被安排得那麼遠,像要阻隔我們。可是我們之間的婆媳情又哪裏是時空能夠阻隔得了的呢?他們不懂,我們也無須解釋。

我知道,一曲終了,可是我們並未走散。我們會在冥冥中相會,我們會在囈語中述說彼此。那是我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