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丟韋陀王璽急生智,打官腔袁正顯真容(2 / 3)

袁正來到大雄寶殿的後壁前仔細觀察,隻見南海觀世音菩薩的左上方,果然有一尊側身雙手抱拳麵向觀音的韋陀像,造型奇特。

袁正抬頭望著這尊韋陀像,不解地問王璽:“所有佛教寺院的韋陀菩薩都塑在山門後,手持金剛降魔杵麵對大雄寶殿,以示護法。王土司大人,您為何要私自變更呢?”

王璽故作冷靜地答道:“袁大人,您有所不知,下官所修建的乃是報答皇恩的報恩寺,大雄寶殿正中供有天子九龍牌位,下官及家眷每日都會來為聖上祝延聖壽,龍州寧武司的百姓逢節日也會到山門前的經幢廣場周圍頂禮朝拜,共祝‘當今皇帝萬萬歲’。如果山門殿後中間塑一大屏以供奉韋陀菩薩,則會影響祝延聖壽的效果。將韋陀菩薩塑在大雄寶殿的後壁上,一來韋陀菩薩可以聽從佛祖召喚,二來不會影響祝延聖壽的效果。之所以塑的是雙手抱拳的韋陀菩薩像,把他的金剛降魔杵放在南海觀音的坐騎上,是因佛家有雲,韋陀菩薩護持完九千九百九十九尊佛後,將會是賢劫最後一尊佛——樓至佛。護持完畢後放下金剛降魔杵的韋陀,才是真正成了佛的韋陀菩薩。下官塑的是真正的韋陀菩薩,而不是未成佛的韋陀。”

四下突然變得極靜,王璽唯唯諾諾地跟在袁正身後,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一處荒蕪淒涼的廢墟裏,不知道腳下的路究竟通往何方。

驀地,袁正轉過身來,冷冰冰地對王璽說:“王土司大人,對於您修建的報恩寺,我已有了初步的了解。有些話,我想今晚和您單獨談談。”

入夜,龍州寧武司蟠龍壩的王土司府。

庭院中的丹桂被若有若無的月光模糊了,看不清楚它們本來的麵目,不再像白日裏那般真實可觸,隻有陣陣香氣彌散開來。抑或陽光下的丹桂不過是虛幻的假象,黑暗中的它們才是去偽存真的。

王璽應約來到袁正的房間門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袁大人,下官應邀一個人前來了。”

袁正打開門來,看到王璽的確是一個人來的,將王璽迎進門來,對他說:“王土司大人,想不到蟠龍壩的秋夜這般寒涼。您府上有酒嗎?要不咱們喝點酒提提熱,免得待會兒談話的時候風寒著涼了。”

一聽袁正要酒,王璽趕緊吩咐下人準備酒菜。袁正在一旁叮囑:“一碟花生米就夠了,好酒我可不喝,要最普通的!”

袁正、王璽二人在屋裏坐下,下人端上花生米和一壺天麻酒。袁正用眼神示意,王璽吩咐下人離開了。

等到下人走遠,袁正將門窗緊閉,威嚴地厲聲說道:“王土司大人,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所修建的這座報恩寺,原本一開始並不是佛寺吧?”

袁正的話猶如一記響雷,轟隆一聲打在王璽身上,王璽呆住了,額頭上暗暗滋生出細密的冷汗。

還未等王璽回過神來,袁正接著嚴肅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最開始修建的應該是一座皇宮吧?紫禁城的形製、金水橋、八字牆、天花藻井,你這座報恩寺應有盡有,還有那不計其數的雕龍,哪裏像是一座佛寺該有的樣子?這明明就是為了應付巡視,緊急將皇宮改建成的佛寺。好你個王璽,你分明就是造反!”

袁正的話猶如支支利箭,直直地射在王璽的心髒上,王璽連連否認:“袁大人,冤枉啊!下官一家對朝廷一直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造反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還請袁大人明鑒!”

袁正笑而不語,抿了一小口酒。

王璽畢竟是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江湖了,猛地想起徐公之前說過的話,很快明白了袁正的深意,趕緊調整一下麵部表情,刻意擠出笑臉,對袁正說:“袁大人,下官曾與袁大人有過相同的境遇,也曾官居從七品。前些年承蒙聖恩,經聖上欽點,下官由從七品越級擢升為正六品,賜封昭信校尉。聖上對下官的恩寵,下官就算粉身碎骨、做牛做馬,也無以為報。下官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怎麼會忘恩負義地密謀造反呢?袁大人您年輕有為,聖上這次特派您來徹查刁民誣告下官謀反一案,必定是聖上對袁大人您分外器重,袁大人您必將步步青雲,官運亨通。正所謂有緣千裏來相會,袁大人您此次千裏迢迢來到我龍州寧武司,下官有幸識得袁大人這樣一位清如鏡、明如水的監察禦史,真是三生有幸,也是不請自來的緣分。下官雖久居龍州寧武司這樣的偏遠之地,但對於袁大人這樣清廉正直、忠心為國的好官向來深感欽佩,下官從繼任龍州宣撫司僉事伊始,便立誌要做一位誓死效忠大明、為國為民的好官。下官與袁大人的信念同出一脈,不謀而合。正所謂知音難覓,下官略備了一份薄禮,權當是見麵禮,希望能和袁大人交個朋友,還請袁大人笑納。”

袁正露出左右為難的姿態,臉上浮起糾結的神色,喃喃地說:“王土司大人,您這樣做叫袁某人如何是好啊?按照大明律法,您是正在接受我巡視的對象,您的禮物袁某萬不敢接受。可袁某也覺得王土司大人您這個人很耿直,又和袁某有過同樣的境遇,在政見上也與袁某很有共識,袁某真心實意地想與王土司大人交個朋友。這可真是叫袁某為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