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到了,”劉佳麗說,“我們搞錯了,現在已經趕過來了,你們千萬不要動,把包看好,等著我們,我們馬上就到。”
放下電話,劉大任付錢,付五毛,小店主不幹,說一塊。
“怎麼?騙人呀?看我們是外地人是不是?”劉大任說。說的有點火氣。不是為五毛錢火氣,而是感覺自己被別人小瞧了火氣。其實劉大任一直都窩著火,從一下車看到深圳西站這個髒亂差的樣子,到沒有見到女兒來接他,以及現在這個小店主為五毛錢宰他。
“不要火氣這麼大,”小店主說,“沒有騙你,打市內電話是五毛錢,打關外或者打手機一塊,不相信你可以問問其他人嘛。”
“算了算了,”周小桃說,“不就是五毛錢嘛。”說著,周小桃自己掏出一塊錢,要遞給小店主。
“不行!憑什麼要多給。”劉大任堅持隻給五毛。
“好好好,五毛就五毛,”小店主說,“沒關係的,老先生要是沒錢,白打一次電話也沒關係。”
“哎,你這是什麼話?誰沒有錢了?你少他媽小瞧人。”劉大任更加火了。
“你怎麼罵人呢?”小店主也忍不住了。
這時候,小店旁邊已經圍了很多人,這些人臉上個個帶著興奮的表情。劉大任想象馬上就會有人出來評理,劉大任希望這時候有人出來評理,因為真理在他這一方,剛才火車站的工作人員還特意告訴的他:打一次五毛。怎麼,剛過了兩分鍾就變了?這不是欺負人嘛。
但是劉大任失望了,任劉大任怎麼說,就是沒有人出來評理,而隻有人看熱鬧。既然是看熱鬧,恨不能把火燒的再旺一點,這時候,怎麼會有人出來給他們評理呢?如果有人給他們評理,把本來剛剛有點旺起來的火給澆滅了,還不遭旁邊的人恨?
劉大任於是就火氣衝天,覺得深圳這是怎麼了?要是在長沙或者是海南,遇上這種事情肯定是要有人站出來評理的,怎麼深圳就沒有主持公道的人呢?正在這個時候,劉佳麗來了。劉佳麗來了之後,對小店主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遞給他一塊錢,拉著爸爸媽媽就上車了。
上車之後,劉佳麗沒有來得及向父母介紹她的這兩位朋友,先向父親解釋:深圳是這樣的,打市內電話每次五毛,打手機或關外的電話每次一塊。
“這麼說是我錯了?”劉大任問。
“也不能算您錯,”蔡大鵬說,“您不是不知道嘛。再說他們這樣收費也不見得合理。大伯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這時候,劉佳麗才想起來向父母介紹黃守仁和蔡大鵬。
“這是我們老板,蔡老板。”劉佳麗拍著蔡大鵬說。
“什麼老板,”蔡大鵬說,“大家是朋友,朋友。大伯大媽,您千萬不要聽她瞎說。”
“怎麼是瞎說呢,”劉佳麗說,“是老板就是老板嘛。”
“委托人,委托人。”蔡大鵬說。
“這是小黃。黃守仁,還不快叫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你們好。”黃守仁喊的有點結巴,而且已經滿臉通紅。
其實不單是黃守仁叫的結巴,劉大任和周小桃答應的更結巴,特別是劉大任,根本就算不上什麼“答應”,隻是做了一個準備答應的口型,事實上並沒有發出聲,像英語中的失去爆破發音方法。在劉大任看來,坐在駕駛位置上的這個蔡老板才像是他的女婿,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這個黃什麼的一看就是副手,甚至連副手都算不上,隻能算個跟班的。怎麼,女兒挑三揀四這麼多年,就挑了這麼個跟班的呀?!
母親周小桃臉色比劉大任好一些,此時她暗暗地打量黃守仁。不用說,她的感覺跟劉大任差不多,但是並沒有劉大任那麼強烈,做媽媽的最信任自己的女兒,她相信,女兒不是傻瓜,女兒的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肯定有她的道理。周小桃甚至已經知道,女兒跟這個毛腳女婿已經不是一般的關係了,上次在海口機場給女兒打電話的時候,她分明聽見女兒說“快點快點,馬上去機場。”這顯然不是跟她說的,也不會是女兒自言自語,當時女兒的身邊肯定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是誰?隻能是她的男朋友,或者說是眼前這個叫黃守仁的毛腳女婿。周小桃記得當時女兒說她還沒有起床,那麼由此推斷,他們肯定是住在一起了。既然是住在一起了,那麼生米就已經做成了熟飯,既然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那麼現在周小桃擔心的不是女兒要不要嫁給他的問題,而是要當心人家會不會變卦的問題。周小桃記得,當年他們團有一個女知青,就因為已經跟男朋友生米做成了熟飯,而做成熟飯之後男朋友又回國外繼承遺產,不回來了,搞的哪個女知青要自殺。想到這裏,周小桃心裏馬上就打了一個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