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竇文豪是第二天的中午給丁傳寶打電話的。竇文豪給丁傳寶打電話的時候，丁傳寶正好跟陳文靜在一起。陳文靜好像已經知道丁傳寶並沒有車，所以約會的地點沒有繼續選擇她在蛇口的辦公室，而是仍然改在新世紀酒店一樓咖啡廳，這樣對於丁傳寶來說要方便一些。
陳文靜約丁傳寶來新世紀酒店咖啡廳的理由是談關於溫泉度假村項目的事情。關於這個項目，陳文靜已經想好了，就按丁傳寶建議的那樣做。既然就按丁傳寶建議的那樣做，那麼當然就要跟丁傳寶再談一談。談點細節，談怎麼樣跟吳老板說，談那些話該陳文靜自己說，那些話話該丁傳寶說，怎樣說，等等。
丁傳寶隻提了一點補充，就是除了已經投入的資金作為入股之外，陳文靜最好還能追加一些投入，這樣，吳老板那邊會更有信心一些。
“追加多少？”陳文靜問。
丁傳寶想了一想，說：“追加多少都行，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
“行，”陳文靜說，“但是你跟吳大哥先不要這麼說，等到合適的時候，我自己說。”
丁傳寶說那當然。
接著，話鋒一轉，丁傳寶說：“我今天本來也想找你的。”
陳文靜沒接話，低頭喝咖啡。
“其實我在花好月圓俱樂部登記表上的那些資料是不真實的。”丁傳寶說。
陳文靜笑了一下，那意思仿佛是表示她早知道。
“房子倒是有，”丁傳寶說，“不過是剛買的。而且就是為了能今天跟你說實話才特意買的。”
陳文靜的眼光認真了一些，看著丁傳寶。當陳文靜這樣認真地注視著丁傳寶的時候，丁傳寶反而不敢正視她的眼睛，而隻是看陳文靜的額頭。
“戶口正在辦，”丁傳寶繼續說，“是藍印戶口，要過兩年才能成為正式的常住戶口。”
陳文靜繼續認真地盯著丁傳寶，仿佛丁傳寶的話讓她感到非常地意外，不知道是因為丁傳寶的情況比她猜想的更糟糕感到意外，還是丁傳寶的實際情況比她猜想的好而感到意外。
“至於公司，”丁傳寶說，“也是老板的，我並沒有股份，要說有，也隻是百分之二十的業務提成。但是業務提成並不能算真正的股份，甚至連幹股都不能算，因為隻有我自己做的業務，我才有百分之二十的提成，而別人做的業務，我並沒有提成，所以，連幹股都算不上。”
陳文靜又低頭喝咖啡，仿佛此時喝咖啡比聽丁傳寶說這些話重要。
“還有，”丁傳寶說，“就是車子，也是公司的，我隻是可以用。而就是這個用，也是我和竇文豪爭取來的。”
陳文靜再次抬起頭，注視著丁傳寶，問：“你認為這些很重要嗎？”
“當然，”丁傳寶說，“很重要。以前我並沒有認為很重要，但是現在我認為很重要。”
“為什麼？”陳文靜問。
這次是丁傳寶低頭。低頭喝咖啡。
丁傳寶就這樣低著頭說：“與你相比，我覺得差距太大了，而這些差距不是在短期內能夠彌補的，我所能做的，就是能補多少是多少。比如買關外的房子，比如辦藍印戶口，比如對你說實話，比如讓你不要盲目投資那個項目。這些努力我做了，心裏也就塌實了。比如現在，我把一切真話對你講了，心裏馬上就塌實了。至於你是不是原諒我，是不是接受我，那是你的事，也是天意。”
陳文靜笑了。笑著問：“你覺得天意原諒你了嗎？”
丁傳寶抬起頭，迅速看了一眼陳文靜，像偷窺，然後撲哧一笑。
正在這個時候，竇文豪電話來了。
竇文豪的電話像是從地獄裏打來的。隔著電話，丁傳寶就能感受到一種死亡的信息，盡管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