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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她曾有過片刻的希望。隻有片刻,藏在那個人手中電話另一頭的隻言片語裏。她聽見了她父母的聲音。那是他在給他們打電話,毫無疑問,為了錢。她知道自己不該抱有太大的幻想,畢竟自弟弟出生以後,她父母的目光就鮮少在落到她的身上。他們本就對她這個女兒不冷不熱,一心想為自家事業生一個正統的繼承人出來;而自她弟弟呱呱落地的以來,她在那個家裏就成了透明的,多餘的。

但或許,他們還對她這個女兒懷有一絲起碼的親情,舍不得她死呢?

她這般卑微地希望著。

直到那個電話掛斷。男人走進地窖,將她拎了出來,拳頭又像雨點一樣砸了過來。那是她被打得最狠的一次。男人撕扯著她的頭發,罵她,沒人要的賤貨,山寨貨,根本不值錢,白費了他一番功夫。

她心裏本不該存在的泡泡徹底被戳破了。

那兩個人拋棄了她。他們將她丟在了地獄裏。她有幾次瀕臨昏迷的時候,甚至聽見了他們的笑聲。他們在笑,摟著她的弟弟,在溫暖的燭光與滿桌佳肴後麵,笑著慶祝,慶祝他們從此是完美的一家三口。再沒有那個多餘的人了,她就像一個不和諧音符,一塊雜質,終於能從他們的視野裏抹去。

也許他們還會因此謝謝那個綁匪。

這個念頭就這樣冒了出來,就如惡臭的淤泥裏生長出來的一株毒藤,將她緊緊纏繞。她再也掙脫不出。她躺在一地汙血裏,奄奄一息,心中迸發出了一股強烈的衝動。

那是恨,她好恨。

不僅恨那個男人,她更恨那一對本來被她喚作父母的夫妻,還有那個奪取她一切的男孩……她恨全部的、在她哭泣的時候,還在笑著的人。為什麼,這個世界要如此不公平?

她在心底裏一遍一遍地重複這個問題。

沒有人能回答她。

直到有一天,地窖的門再一次被打開,那個男人竟像一條死狗一樣被丟了下來。

不是像一條死狗,他已經是一條死狗,他四肢全被拗斷了,血肉模糊地趴在那兒,隻剩下眼珠子還在滴溜溜地轉動。

那原本凶神惡煞的眼睛裏,如今全是恐懼,和她們看他時候一樣的恐懼。

留下來的另一個女孩也看見了,她被那刺鼻的血腥味刺激得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隻有她,非但沒有往後退,她還站了起來。

她站在那個瀕死的男人麵前,俯身看著他。

男人喉嚨裏發出一聲不成調的呻吟,艱難地仰著脖子,朝她爬近了一點,似乎想要求救。

她笑了一下,抬起了光裸的腳,朝他的臉孔踩了下去。

一腳,又一腳。

她忘記自己踩了多少腳。她早就沒有力氣,連站都站不穩,她也不知自己能對那個男人造成多大的傷害。隻是她享受她傷痕累累的腳底跺在那一灘滑膩膩的血肉上的感受。她渴望聽見那個男人的慘呼,哪怕隻有一點點,她為男人恐懼的雙眼裏倒映著她自己的影子而感到無比的暢快。

原來,這就是作為強者的快樂。

門外傳來幾聲大笑,還有數下掌聲。

那個聲音說,小丫頭,不錯嘛。

他問她,想不想跟著他學一點本事。

她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她對強大的力量那般渴望。

她想,這個世界容不下她,這沒有關係;她又何必容得下這個世界?

終有一日,她要親手撕毀它。

而她苦等許久的這一天,終於要到了。

在她殺了那個折磨她的男人,殺了那對夫妻和他們的寶貝兒子之後,她還差最後一個目標。

她要向世界複仇。

聽到窗戶被打碎的聲音之後,她自床上坐起。

“來吧,來幫我達成這個目標。”她拖著那條瘸腿,慢慢地走到那個飛進來的身影邊上,“你會乖乖聽話的吧?我最完美的騎士。”

青年如雕塑般靜默無言。

她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