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時走近了一小步。
小郭閉著眼，身上看著卻沒什麼傷，似乎並沒有大問題。
她稍稍鬆了口氣。
這時窗邊角落裏發出了一聲響動，像是有人驚慌中踩到了地上的雜物。
“誰！”葉時大喝一聲，舉起了手裏的刀，直指窗邊，“是你打傷了我的人麼？你是什麼東西？”
那裏有個影子，高高瘦瘦的，佝僂著背，看著挺像一個人。
而且不知為何很是熟悉。
葉時忽地一陣心慌，她緊張地又喊了聲：“別裝神弄鬼的，趕緊出來！”
那人非但沒出來，還往暗處又躲了躲。
“你怎麼還不動手？”葉時低頭問老韓。
“小葉子……”狐狸不安地動了動兩隻前爪，居然顯得很有幾分猶豫。
“你不動手？那我來。”比起要為小崔小郭報仇，葉時此刻更迫切地想要解決內心的疑問，她用另一隻手從兜裏掏出了手機，打開手電，往角落裏一打。
然後就是“啪嗒”一聲。
手機掉到了地上，亮起來的鎖屏上是她今早剛換的自己和路一迢的合影，而明亮的手電燈光，照著的是一張蒼白的，沒有笑容的，可怎麼看都和屏幕上一模一樣的臉。
葉時還沒有丟下刀，這是她的本能，可她也懷疑自己沒力氣再把刀舉起來了。
“為什麼……不會的。”她搖著頭，對角落裏的人怒目而視，“你到底是什麼妖怪？你把一迢怎麼樣了，你為什麼要變成他的樣子？”
聽著她的怒斥，對麵的人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像是放棄了躲藏，往亮出走了一小步。
眉眼，身材，甚至表情，完完全全和路一迢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隻除了他的胸膛上，長出了一隻漆黑的爪子，那隻爪子比成人的胳膊還要長，正不斷開合著，尖銳的指尖還在往下滴血。
小崔的血，或許還不止。
這一路過來，他到底已經害了多少人？那些失蹤的人，都是被他抓走的嗎？
這個人，這個人他……
葉時望進那雙眼，那雙沒有鏡片阻隔，溫柔而深情的眼。
那是路一迢，她的路一迢，除了路一迢，沒人會有這種眼神看著她。
“到底怎麼回事？”她瀕臨崩潰。
“小葉子，小路子他已經死了。”老韓對她說。
“你說什麼？”葉時感覺自己沒聽進去。
“小路子死在了那個地下室裏。”老韓艱難地說著，“對不起，小葉子，真的對不起。貧道那時沒能救得了他，這是第一錯；貧道將他帶了回來，卻未發現他已是濁氣化身，這是第二錯。貧道不能再錯上加錯了，小葉子，你必須醒醒，他已經……不再是小路子。”
葉時第一反應是老韓在騙她。
這怎麼可能是真的呢？
他已經……死了？而且早就死了？這兩天同她說話，對她笑的那個人，居然是一個死人……甚至更糟，是一個濁氣化身的傀儡？
她無法相信。
葉時兩眼通紅地大睜著，兩條腿不受控製地木然往前走。
她要去問路一迢，她要叫醒他，她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那長著鬼手的“路一迢”也動了，他伸出自己的手，表情怔怔地，帶著一股迷茫，和迷茫之下透出來的深深渴望，想要觸碰葉時。
“小葉子，你讓開！”老韓大吼了一聲。
金光閃過，他已經從狐狸化形為人，將葉時擋在身後，同時揚手，已向對麵的人扔了一打符咒。
那些耀眼的金光就跟炸彈似的在“路一迢”身上炸開了花，可“路一迢”居然沒什麼事，他胸口的鬼手探出來，輕輕鬆鬆地將那些飛向他的符咒一一捏碎。
這顯然已不是肉體凡胎能做到的事。
老韓神情一凜，一手護著葉時，一手結印豎於胸前，開始念起一道攻擊咒文。
光從那籠罩著他的愈來愈強的光來看，便知這一道咒絕非兒戲。
“一迢！”葉時自知阻止不了也不該阻止老韓，她腦子裏仍是空空一片，她隻能衝著對麵的人喊了一聲。
“路一迢”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抬起腦袋，往葉時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帶著一絲僵硬轉過了身，背後刷拉一聲張開一雙漆黑的羽翼，當著另外兩人的麵破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