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3)

“大哥!大哥,不好了!”就在古驁望著前路怔忡若失的時候,忽然陳江策馬快鞭地趕來了,在身後呼喚道。

落日餘暉下,馬蹄盡處,一切歸於平靜,遠方夕陽將大地照耀得平整無餘,一切悄然無蹤。古驁對於陳江打破寂然的聲音仿佛充耳不聞……

“大哥!”陳江勒馬在古驁身前,又叫了一聲。

古驁這才抬了抬眸子,問道:“怎麼了?”

陳江伸出袖子擦了臉上冒出的涔涔細汗,喘了口氣道:“大哥,呂公子回來了,說要治大哥妄議軍政之罪……令大哥這就上郡城。”

古疆原本不哭了,眨著眼睛在古驁懷中吧唧吧唧地咂嘴,這時似乎是受了陳江縱馬而來的驚嚇,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古驁輕輕地拍著兒子,對陳江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呂公子既回來了,具體情形如何?”

陳江歎氣道:“大北而歸,帶出去三萬精銳騎兵,據說隻回來了七十九騎。仇家部曲倒的確是不堪一擊,被呂公子劫了營,慌亂了一陣,據說連運糧之隊都被打散了。呂公子當夜得勝便宿於巨鹿邊鄙,大哥你也知道,如今巨鹿郡中正好有虎賁軍駐紮於當地,與戎人對峙,那些奮武軍得了仇公子的報信,回馬就去剿了呂公子,三萬人盡沒。若不是葉郡丞率部出劍閣關接應,呂公子怕是不保……如今千難萬險,方才逃回了漢中。”

古驁心中一沉,他點了點頭,將古疆抱著遞給了陳江:“……孩子娘走了,這些日子你幫著尋個得力的奶媽,照料著他。我這就去郡丞見呂公子。”

陳江聞言睜大了眼睛:“嫂子她……”陳江似乎立即就明白了,適才古驁沉默地佇立在那裏的孤獨背影是何來,他小心翼翼地從古驁懷中接過古疆,古疆又大哭起來,陳江一邊拍著古疆,一邊道:“大哥……要不我帶人去追嫂子?”

古驁搖了搖頭:“算了,不追了。追得回人,追不回心,由她去罷……”

說著,古驁再次跨上馬,對陳江道:“我去郡城,幫我照顧好疆兒。”

陳江點了點頭,“大哥……你就這麼去麼?要不要帶些人?”

“不用。”古驁道,“寒門生死存亡之際,需秉忠直諫,何必如此?”說著,古驁快馬一鞭,便絕塵而去。

在漢中郡的郡府之中,呂德權正端坐在最上正中之高座上,怒發衝冠,一名醫正半跪在旁,給他的手臂處理著傷口。終於包紮好了患處,呂德權忽然揚起袖子,抬手就將手邊案幾上的硯台揮了出去,吼道:“古驁還沒來麼?去叫的人催了幾次了?他就是如此目無兄長?”

話音落地,廳中硯台碎裂,四下寂然無聲。

十餘名軍統,全是漢中守軍之棟梁,如今皆被召集立於階下,眾人聞言不語,有人麵上略顯不忿之色,卻生生被人扯了袖口,方壓抑下來。

此時長史李崇德卻站在呂德權身後,聽了呂德權的話,連連頷首。

葉雄關躲過那硯台落地濺起的墨汁,終是打破沉默,出言道:“公子息怒。”

呂德權一拍案幾,道:“息怒?他趁著我不在郡府,調兵遣將,妄議軍政,本公子在前方流血,他便在後方嚼舌?”

古驁剛跟著通報之人靠近了廳門邊,就聽見了呂德權吼出這麼幾句話。古驁臉上掛著細汗,麵容之上帶著一路馳來的滿目風霜之色,臉色略顯陰沉。他來到城外的時候,看見露野的屍骨和滿路相偕而行的傷兵……那番殘敗景象,似乎又刺痛了古驁心中最難受的地方。原本就難以平複的心情,如今就像被理智的堤壩截起的洪水,幾乎一觸即潰。

古驁不等通報之聲,徑自便推門撩袍邁步跨進了內堂,門聲吱呀響起,腳步沉凝,一時間眾人皆回首,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古驁身上。

古驁仰目朗聲道:“兄長,驁在此,你有何吩咐,盡對弟說便是,何必遷怒於旁人?”

呂德權抬眼一看古驁,立即站了起來,抬起手便指著古驁道:“你……你你!父親被擒,你見死不救!畏縮逃生!如今本公子在外征戰,你在做什麼?誰讓你調兵?”

古驁看了一眼呂德權,又看了一眼站在一邊默然不語的葉雄關。其實當日調兵之事並非出自古驁,而是葉雄關自作主張,不過是邀古驁商議而已。且當時共商之人十又餘,全是各部兵統,今日也盡數在場,正皆目光灼灼,望向自己。

古驁知道,自己對於漢中防守之勢的主張,當日商議時,不過被采納得多些,但是調兵之事,倒全是葉雄關親自經手。

那日,古驁亦覺得葉雄關做得對。

……若是葉雄關不趁著呂德權冒然出征,便緊隨其後趕緊布謀防務,怕是這次百倍而歸,呂德權想回,都無人接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