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上講,人在水裏的恐懼遠遠大過陸地上,除了行動上不便外,水,在常理來講也是吞噬人的生命的東西,更何況,水裏還有加外的東西。
二
我爬上大伯蹲的岸邊時,奇怪大伯為什麼不拉我一把,反而雙眼發白地瞪著我,不!確切地說應是瞪著我的後麵。我回頭,什麼也沒有,除了水麵上蕩起的漣漪之外。
大伯跑了,飛快地向前跑。這裏到底出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容不得我細想,幾乎條件反射般的,我追,拚命的追!
不對,在我的後背還有另外一個東西在用力地拍打著。我回頭,他又轉到了我的腦後,始終不讓我看到,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始終附在我的背上?
我用手往後一摸,什麼東西?軟軟的,有五個指頭,啊——是人的小腿!我用力扯了幾下,也沒扯掉!我想大聲喊叫,可是發不出聲音,這是為什麼?
除了往前飛奔,我已不敢回頭。終於,我沒有跑到公寓樓,就一頭栽倒在地,咦,那東西什麼時候不在了,我用手往後麵一摸,什麼也沒有!
我抬頭向四周看,怎麼趴在了一堆荒塚之上,還有一塊石碑,在銀色的月光下,孤單地望著我。石碑上好象有字,我爬過去,隱約可見——南蠻灣土地神!
我跪下來,虔誠地對著石碑三鞠躬,感謝他的救命之恩。畢竟我背上的東西不見了,可能陰煞的東西都懼於神的威嚴吧!
我不敢再向前走動半步,生怕那東西雙附過來,隻好斜靠著石碑靜坐著,等時間的滋味真是難受!
起風了,周圍的荒草叢裏沙沙作響,一塊塊石碑伸出頭來,又沒下去,就象原野上有無數個忽高忽低的人頭一樣。他們在原野上歡快的跳著,笑著,擺動著身軀,唱著屬於他們的歌,舞著屬於他們的舞蹈,或許這個時辰,是屬於他們的世界。
南蠻灣土地神!這裏倒是個清靜的地方,風吹到這裏,象是情人的手在輕輕撫摸,慰藉著我那顆不安的心,四周的一切囂暄、歡騰都與我無關,那是另一個世界,不屬於我的世界。我,就屬於這一個小小的土地神,又象一個失散的孩子,走入了父親的懷抱,是那樣安祥,是那樣寧靜,靜靜地享受著這份溫馨。
月光柔和地灑在我的臉上,土地神公公的雙手搭上了我的肩,拐杖放在了我的屁股下。他的雙手在我的臉上摸娑著,在我的後背輕輕的拍著,關切著我的冷熱酸甜,關切著我內心的空寂與虛無。
什麼時候,土地神爺爺的長指甲劃破了我的臉,痛!我分明感到了一陣疼痛,絲絲涼意沁入心肺。是他不小心嗎?神怎麼會不小心呢?是他不愛我了嗎?他為什麼不愛我了?
我的胳膊酸疼,一個噴嚏,我醒了,原來睡了一覺。
東方已經現出了魚肚白,晨起的鳥兒正在山野間歌唱,遠處的公路上響起了車輪聲,再近些,是我的住所,神秘的公寓樓,也在晨霧中舒展著筋骨,似乎張開雙臂歡迎著我這個一夜未歸的孩子。
我摸了一把臉,怎麼了?我的手上怎麼會有血!我仔細檢查我的手掌,沒有傷口,又用左手摸了臉,也有血,原來傷口出自我的臉上。臉也在此時隱隱約約痛起來,難道土地爺爺真的下了狠心,用他的老指甲劃了我的臉?或是他不小心劃的?
我起身,回頭再看了一眼——南蠻灣土地神!又跪下了身子,鞠了三躬,盡管他的老指甲劃破了我的臉,但我還是要感謝他收留了我一夜,幫我趕走了那東西。
我至今從未向別人下過跪,俗語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這次,我真的感激涕零,如果沒有他的好心,或許我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