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節 自己頂住了中共的統戰,朋友和秘書卻跑了(3 / 3)

“章先生年紀一大把,做官的興致高!隻要有官做,他跟誰都可以,但是他投了共產黨毛澤東,卻隻說是保障他的生活。既然隻為了生活的話,台灣、香港、美國……隨便哪一個地方,也要比共產黨那邊的日子舒服得多。”

晚間,休息過來,精神回複,杜月笙又提起了章士釗的往事,抗戰八年,杜月笙怕章士釗落水當漢奸,始終把他拉牢了同在一起,章士釗夫婦曾與杜家合住香港、同遊西北,尤其是曾同住南岸重慶,一應生活開銷,都由杜月笙負責,談到到這一件事,杜月笙嗬嗬一笑說:

“負責生活,毛澤東不過給了他一句言話,我杜某人倒是真負責過不少年啦!”

講過了往事,在一旁凝神傾聽的妻子、兒女,心裏都有了數目,章士釗怎能說服堅決反共的杜月笙?

然而,章士釗還是三日兩頭地來,有時候就在杜公館吃中飯,和滿座嘉賓、杜門中人同席用餐,說說笑笑,情景依稀當年,卻是許多熟朋友間已有相當的距離,場麵也顯得尷尬來兮。

一次,碰到多年交好的老朋友吳開先,晚飯過後,杜月笙邀章士釗、吳開先一同到陽台上歇涼,看香港夜景,任輕風拂麵。這時,章士釗忍不住又誇毛澤東何等的禮賢下士,獎推人才,他口口聲聲地保證,隻要杜月笙肯回大陸去,不論在何種情形之下,共產黨絕對不會虧待杜月笙。

時常登門,章士釗的這場統戰攻勢,要到幾時方休呢?杜月笙不耐煩時,自有他的退兵之計。為了早日結束這一場必無結果的冷戰。漸漸地,在跟章土釗談論之間,杜月笙開始反轉來勸章土釗“棄暗投明”,勸章土釗到台灣去,或者遠走高飛。

這時,杜月笙的秘書是胡敘五,他原是抗戰初期經黃炎培介紹過來的,抗戰八年、勝利四載,他為杜月笙效力甚多,杜月笙第一次旅港身邊的得力幫手是翁左青與胡敘五,第二次仍然還是這兩位,不過首度旅港杜門座客常滿,人文薈萃,如老虎總長章士釗,江東才子楊雲史,吳佩孚的高級幕僚樹千裏,都曾降尊紆貴,為杜月笙司過翰墨詞章。二度香港居,文墨方麵的工作就隻剩了胡敘五獨挑大梁,因為翁左青明於事理,善長分析,頗能出出主意,管理庶務,若論筆下功夫,新舊文學俱有根底,那他畢竟是及不上胡敘五的。

胡敘五隨同杜月笙到了香港,工作了一段時期,不知怎的忽然動了家鄉之思,起了還滬之念,口口聲聲地說要回上海。他這一決定使杜月笙大為不安,惟恐胡敘五回大陸引起無謂的麻煩與謠言,尤其旅港初期,胡敘五兼為杜月笙掌管機密,他曉得的事情太多,又怕共產黨對他加以利用。

因此,杜月笙便親自奉勸敘五兄沒這必要,不要冒險自陷共區!他一再懇切挽留胡敘五,但是,胡敘五辭意頗堅,杜月笙無可奈何,又叫跟胡敘五談得來的長子維藩和萬墨林兩人從旁勸阻。

萬墨林勸駕不曾發生作用,便由杜維藩接手,他約胡敘五到外麵吃咖啡。

杜維藩直打直地和胡敘五談判,他問胡敘五:

“敘五兄,你說老板從前待你好嗎?”

“很好。”

“那麼,你是否嫌比老板現在待你不如從前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敘五兄,”既然是多年交往的自家人,杜維藩便坦坦白白地說,“老板從前待你好,是因為從前的路子粗,進賬多,日子好過。現在跟從前大不相同了,現在老板在香港,一點進賬都沒有,就靠帶出來的那點錢,天長日久,坐吃山空。老板自家的日子不好過,跟他的人當然要比從前差一點,好在有粥吃粥,有飯吃飯,大家同甘苦共患難,所以我說你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免得人家批評你不夠義氣。”

胡敘五並不否認杜維藩所講的話有道理,但是他去意已決,無法挽回。勸阻無效,胡敘五還是辭去了一幹十二三年的杜月笙秘書一職,他悄悄地回了上海。

機要秘書出缺,使杜月笙大傷腦筋,幸虧早年即曾在杜公館任過秘書的邱訪陌,這時也在香港,杜月笙便去請了邱訪陌來,接替胡敘五之職。但是,這一時期許多昔日的朋友和部下一個個跑回了上海,這使得病榻上的杜月笙心情總是陰霾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