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澍自戴笠猝死,他所涉及的“縱放巨奸、吞沒逆產”案雖然雷聲大,雨點小,但是他身上所係的案子畢竟還沒終結,於是也有他的朋友向他剴切陳詞,苦口婆心地勸:
“紹澍兄,你在上海身兼六要職時,事必躬親,氣勢衝天,可是呢,在政治上你不能與錢慕尹———錢市長合作,在特工上你不能與已死的戴笠合作,在社會上你又不能與杜月笙合作,你的失敗現在還隻不過開始,從今而後,你要改變作風才好。”
吳紹澍聽後,默然無語。
杜月笙因吳紹澍的“欺師滅祖”,橫施打擊而心灰意冷,遇事退避三舍。
然而經過一年多的養精蓄銳,休養生息,以他交遊之廣,聲望之隆,上海灘依然還是少不了他。加上恒社弟子多已成了有權有勢的人物,杜月笙有這麼完整的班底,優秀的幹部,事業當然大有可為,因此,杜月笙經過審慎考慮,多方試探,又有了東山再起、卷土重來的跡象。
杜月笙在重慶時收了一名忠心耿耿、幹勁十足的得意門生。他就是一向從事棉紡工業的袁國梁。勝利後,袁國梁做麥粉和棉紗,大來大往,氣魄很大,麵粉大王榮德生曾經開玩笑地對他說:
“我辦工廠,就像吸海洛因,不過你也不錯,可以算得上吃香煙的。”
1946年袁國梁投資設在江陰的福澄公司聯營紡織廠。他投下的股本很多,預定當年7月開工,公司成立規模很大,於是引起江陰“三大亨”黃善青、祝林等插足其間的雄心,袁國梁惟恐董事長一席落在他們之手,帶領公司股東群起反對,結果雙方鬧得股東大會幾乎流產。袁國梁無可奈何,隻好拖著同為福澄公司常務董事之一的王先肯,到18層樓杜公館謁見杜月笙,打算請老夫子出來擔任福澄公司的董事長,把事體擺平。
王先青、袁國梁兩人去見到了杜月笙,卻是“老夫子”正發氣喘,臥病在床,他在床上聽完了袁國梁的報告,為替學生子撐腰,他沒有思索,一口答應,隨即問袁國梁說:
“我做福澄的董事長,該入多少錢的股子呢?”
袁國梁喜不自勝,於是便答:
“老夫子加5000萬元的股子好了,這筆錢由我替老夫子墊。”
杜月笙連忙搖搖手說:
“笑話,笑話。”
他馬上命人喊徐懋棠來,徐懋棠的父親原是彙豐銀行的買辦,上海人有句打話:“吃不窮,用不窮,彙豐買辦。”因此徐懋棠得了乃父餘蔭很多錢,他參加恒社甚早,戰前就已擔任杜月笙的中彙銀行總經理,抗戰8年他替杜月笙在中彙銀行看家,勝利以後仍然擔任舊職,但是卻又添了一項替杜月笙理財的工作。因此,杜月笙決定投資福澄公司,便命徐懋棠當場開了一張法幣5000萬元的支票,交給袁國梁,由袁國梁寫一張臨時收據,手續便告完成。
袁國梁和王先青對福澄公司的事部署完畢後,兩人又雙雙進拜師門,請杜月笙定一個召開股東大會的日期,杜月笙卻望望袁國梁,回答他說:
“這個企業是你的,我們大家不過捧捧你的場,你自己要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能事事依靠我們啊。”
這幾句叮囑似乎有點多餘,然而,袁國梁細細玩味,杜月笙這樣交代一聲,其實,他是借此聲明他投資福澄,答應擔任董事長,完全是為了支持袁國梁,他掛名義當董事長,自己卻不過問福澄的業務,好叫袁國梁放心大膽辦事。
但是,在口頭上,開會日期這件小事,還是得請杜月笙做決定,袁國梁繼續請示,杜月笙便麵帶微笑地向王先青說:
“先青,你來定個日期。”
王先青想了想,方說:
“下星期日如何?”
杜月笙點點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