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五詹睿大俠
明朝慶曆年間,河許昌有一破落官宦子弟,姓詹睿,年而立之年,身體健,棗紅麵色,丹鳳眼,臥蠶眉,五綹長髯飄灑,似關公相貌也。其武藝高,為人豪爽,不女色,行俠仗義,疾惡如仇,人稱大俠也。
許昌城外有一望月庵,庵內妙香尼姑,頗有姿色,然不守庵規,勾引遠來香客,凡墜入其圈套者,縱欲之後,皆下落不明。詹睿聞之,決意除此害。一日晚,詹睿佯裝入庵上香,妙香見其健,頓起歹意,上前撩撥之,詹睿佯裝入套,妙香將其引入後齋,欲行雲雨之事,詹睿勃然變色,怒斥妙香之惡行,掐其頸,斷其喉,妙香頓亡矣。詹睿恐暴露,牽涉官司,遂火將庵焚之。
詹睿返家,拾細軟,欲遠逃。詹睿有一表弟,姓趙玄,聞弟已中舉,補官為湖房縣令。遂騎馬負劍連夜逃出城外,欲投靠表弟以避之。
時已中秋,詹睿行至河鄧州郊外,天忽降大雨,詹睿冒雨尋至一旅店,店主稱客滿拒之,詹睿三求之,店主曰:“店後院有兩間客房,因夜鬧鬼無人敢住之,客若不懼,請尊。”詹睿大笑曰:“吾不懼鬼,住有何妨?”遂宿之。詹睿歇於裏屋床上,至夜,女子嚶嚶之泣聲驚醒,其豎耳細聽之,泣聲似屋外窗下傳出,其嗬斥一聲,泣聲驟停之,片刻之後,泣聲起,愈淒慘難忍,似為己鳴冤屈。詹睿鬼為之,其不畏,起身,點燈,坐以待之。
片刻,泣聲停,一股煙氣從窗隙入室,煙氣旋滅,一嫵媚靚麗之少女現於燈下,伏地跪而拜之,詹睿笑曰:“姑娘不必如此多禮,請起。”少女起身,詹睿細視之,見少女柳眉彎彎,杏眼紅腫,桃麵掛淚痕,詹睿坦然問之曰:“姑娘來自何處?因何泣也?”少女答曰:“小女行炅十娘,從小居住於此,二十年前,吾父乃湖巡檢司也,佞陷害,罷官至此,窮困潦倒,靠買字代書為生。吾習文練字,於父之,吾練就草隸篆諸家之字,求吾字者甚多矣,有一姓馮過之狂生,相中吾貌,其以求字為,胡謅男歡女愛之劣句,讓吾為其書寫成條幅以展之,遭吾斷然拒之,其惱羞成怒,盜吾洗曬之內衣,以此炫耀於眾,言其與吾已風之,謠惑眾,吾父聞之,不解實情,斥吾不貞,行為輕浮,吾含冤難辯,一氣之下,懸梁自縊。吾見君身材魁梧,身佩寶劍,乃習武之人也,吾沉冤二十載,若君能為吾仇雪恨,吾來牛馬以報之。”言畢,大拜之。詹睿慰曰:“姑娘請起,汝之冤情吾已喻矣,吾應允為汝報仇雪恨,吾馮過之首級如囊中物之易也,馮過何處人也?請告。”炅十娘告曰:“君乃俠義也,馮過家住鄧州城內,現已過不惑之年,其頸後有一紫色胎記,手掌之大小,特征赫然也。”詹睿誓曰:“待雨過天晴,吾尋其,必誅之!”炅十娘跪謝之,詹睿問:“姑娘死後埋於何處?”炅十娘答曰:“吾死後埋於此屋窗下,夜君之鼾聲如雷,吾難眠,冤情,不由淚下,請君諒之。”詹睿催炅十娘暫避,炅十娘跪曰:“吾願伺候君之左右而不離,請君入眠,吾於床前候之以待命。”詹睿見外屋有一床位,遂置曰:“姑娘若不嫌棄,請於此屋歇,吾外屋寢之。”
次日天亮,雨停。炅十娘見外屋人去床,正疑惑之時,見詹睿至,驚問何往,詹睿曰:“吾已為汝報仇,適吾進城,尋至馮過,將其刺死,剜其頸後皮肉以之。”遂從懷內出一小包,解開視之,乃馮過之紫胎記也,炅十娘驚喜而謝之曰:“多謝君除惡雪恨,小女激涕零也。”詹睿曰:“吾已為汝了卻沉冤,請返陰曹地府,投胎生,勿飄零之。”炅十娘曰:“吾暫不能返,願隨君以侍之。”詹睿忖:若此女鬼隨吾前行,雖有不,然一同行,可除寂寞而樂也。遂允曰:“姑娘可與吾同行,應刻行之,免官府為馮過之死追查至此矣。”炅十娘曰:“吾不能晝行,免遭仙神阻攔,夜行之。”
當日,詹睿購一輛馬車,至晚,炅十娘乘馬車於轎廂內,詹睿趕車行之。人鬼同行,夜行晝宿,同食同住,然不同寢,以兄妹相待。一之上,談詩論文,談笑至武當山。過崖下,時將拂曉,欲尋旅店歇之,猛聞側有呼救之聲,循聲望去,見一道童手抓懸崖下一小樹,懸於呼救,情勢危急,詹睿見之,急停車,欲施輕功救之,然樹小難負重力,正束手無策時,見轎簾掀起,炅十娘化作一股煙飛往之,煙繞道童,裹其升上懸崖而脫險,詹睿飛身攙扶,道童認為詹睿所救,跪謝之,問之方乃武當山紫霄宮之道童也,晨來此樵,天不明,不,不慎失足落崖,恰一小樹住。此時一老道士從山頂飄然而下,見此道士鶴發童顏,慈眉善目,頭戴綸巾,身著道袍,手拂塵,腳踏靸鞋,骨骼奇,神奕奕,非凡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