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十二借屍還魂
唐朝大曆年間,洛陽柳泉鎮有富戶柳府,府主柳聚財,其早年家境貧寒,出生之時,父母為其名聚財,寓為成人後聚巨財,而成富豪也。其未辜負父母之望,未至弱冠,外出行商,十餘年後,其大發矣,騎高頭駿馬,攜妻率子,帶銀萬兩,風返歸故裏,成富豪矣。
柳聚財歸,置田房,多種經營,發財益富,成洛陽首屈一豪門也。州府官員皆讓其三分,然其子孫不盛,香火稀薄,膝下有一子,名續業,令其悵然。
柳續業自幼嬌生慣養,為所欲為,年近弱冠之時,越發飛揚跋扈,整日遊手好閑,經攜手下眾仆,至荒山野嶺狩獵以消遣樂之。
斯日,柳續業食罷早餐,於府內吆喝馬夫備馬。其帶弓箭,攜眾仆躍馬揚鞭出府,欲至鎮外靈山狩獵,恰遇其父於府外,嗬斥其曰:“汝休要貪娛!慎行之,早歸也!”續業應一聲,揚鞭絕塵而去。
靈山諸峰聳碧,左右兩翼翩翩欲飛,伸頸,飲洛河之;舉目,睇邙山之勝也,側黃帝山峻峭入雲,東側雞冠山巍巍壯觀。野獸出沒懸崖,禽鳥翱翔山林,續業攜眾仆馳馬揚鞭,盡享樂其間。
殊,至黃昏,聚財不見其兒歸,遂仆尋之,仆欲牽馬出府。時,見隨子外出狩獵一仆歸,噗跪地,聲淚俱下嚎曰:“老爺,大事不妙,子落崖而亡矣!”柳員外聞之,如雷轟頂,難以信之,其扯仆之衣領,顫聲問曰:“狗奴才,可,可當真?汝,汝若胡言,吾,吾扒汝之皮!”仆詳曰:“老爺,千真萬確,吾焉敢胡言?子騎馬至黃帝山,追逐一山羊至懸崖,馬狂奔難蹄,連人帶馬摔落懸崖,吾等下山尋之,見子早已亡,吾等得歸之。”言時,其餘仆歸,眾仆跪之,皆言屬實也。
柳員外頓覺天旋地轉,暈倒於地,眾急救之,半晌方醒。其哭天抹淚,嚎啕不停,柳府上下,哭聲一片。
柳續業騎馬落崖而亡,訊不脛而走,瞬間傳遍柳泉鎮。柳聚財將兒屍尋至,已摔成肉餅矣,購棺裝殮之,請廣化寺僧人為其兒超度。
廣化寺主持善元乃高僧也,傳聞其有陰之法力,其率弟子數人至柳府。超度中途,忽停之,其謂柳員外曰:“汝之子柳續業陽壽未盡,恕老衲停之而告退,望施主好自為之。”柳員外疑其兒能起死生,然兒屍已成肉餅,安能還魂複生?其惑然問曰:“吾兒能否起死生?請大師告。”善元雙手合十曰:“天機不可泄也,阿彌陀佛,恕老衲告退。”善元遂率眾弟子歸。
柳員外未至,一夜愁白雙鬢,其夫人曹氏肝腸寸斷,數欲覓死,虧眾苦勸之,方罷休。其兒媳範香蘭,剛入柳府不足半年,年輕守寡,苦也!
日後,一仆匆匆然入府,稟報曰:“鎮東破廟內有一年輕乞丐,因患病,無資醫,昨日晚病亡,今晨人發覺,欲拖野外葬之,忽死而複生,稱己乃柳府之柳子也,實屬蹊蹺,讓人難信之。”柳聚財聞之,不由一怔,暗忖:間竟有如怪事?難怪善元言吾兒陽壽未盡,奇哉!遂領仆趨而往視之,以探其究。
柳員外至鎮東,見一乞丐蓬頭汙麵,麵黃肌瘦,身著破衣爛衫,其尚未問之,乞丐跪地,淚滿麵,親熱呼曰:“父親大人,可來也,眾狗才,竟不認吾,吾乃柳續業也。”柳員外聞其語聲與兒同,然貌截然不同,質問其曰:“大膽,汝何人也?竟敢冒充吾兒,吾兒早已葬之。”乞丐曰:“父親大人,不認兒乎?彼日吾騎馬追逐一山羊,不幸馬失前蹄,將吾摔落懸崖,吾醒後至處。”柳員外斥曰:“大膽乞丐,待吾將汝縛之見官,嚴刑拷打之下,必將水落石出矣。”乞丐曰:“父親,焉能不認吾?莫非吾將臘梅之事言出,汝方可認乎?”柳員外一驚,嗬曰:“住口!休得胡言。”
臘梅何許人也?柳員外於府外私養一小妾。幾年前,柳員外欲納妾,曹氏聞之,大怒,一口絕,言告,若納妾,遂攜續業返娘家,生永不見矣。李員外懼內,因其當年發家之時,靠嶽父助而發之,其聞曹氏之言,不敢輕舉妄動,得罷耳。然其賊心不死,遂於嶺村購一小院,尋一小妾名臘梅,金屋藏嬌,時而避曹氏耳目,入小院風之。智千慮必有一失,一日至小院快,恰續業偶爾窺之,其懼兒告母,於其軟硬兼施之下,續業發誓不告母,方稍安之。
柳員外惑然困之,暗忖:間真有借屍還魂之事?吾暫且信之,將乞丐帶府中,待見機再理,若有破綻,再逐之不遲。
聞仆人言,乞丐姓單名斐,河人氏,安史之亂時,全家遇難,其孤身一人逃出,以小商為生,不遭盜洗劫,身無分文,淪落為乞丐,至今已半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