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讓他有喘氣的機會,把準節奏,接二連三地突襲了他。他的身邊間隔不了多久,就會有不知從哪裏跑來的、陌生的東西詭異地出現。
半個月後,海柳木煙嘴的來曆還是個謎團,他在整理之前拿回家的一隻紙袋子時又有意外的發現,在紙袋子的底部多了一瓶女士用的香水。香水瓶很精美,像塊心形的鑽石,有著淡紫的顏色,瓶蓋的造型如女王的王冠。他努力回憶,是什麼時候將紙袋子拿回家的,又是從哪裏拿回來的紙袋子,當時他的身邊是不是有別的女人在。他想了老半天都沒能想到什麼,紙袋子中除了兩本醫學雜誌,一個空白的筆記本,沒給他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也沒見她使用過這種牌子的香水。他又回憶那些女同事,也沒見誰使用過這種香水。她們有時為了趕赴約會,會當著他們的麵補妝,噴灑香水。他想打開香水瓶聞一聞它的香味,可是又恐怕她會嗅到它的氣味。他將香水用一個塑料袋包裹了,生怕它的香氣散發出來。女人對於香水總是很敏感的,他不能讓她發現蛛絲馬跡。
那些天,他猶如一頭迷路的獸,好像竄進了亂象叢生的森林,哪兒都找不到出路,從客廳轉進書房,又從書房跑進臥室,再從臥客撞進客房。不知該找誰質問它們的來曆。
可是沒過幾天,他在翻閱一本醫學書籍時,從書裏突然掉出一張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身穿比基尼,一臉曖昧地向他笑著,除了隱私部位,幾乎赤裸著呈現在他的視線中。他不認識照片上的女人,也沒同哪個女人有過特別親密的接觸,更不可能有女人把這樣一張照片送給他,還被當作書簽夾在了書裏。如果叫姬麗虹看見,一定會以為是他有意將它藏在書裏的。可是,如果不是他,又是誰將它放在了他的書頁中?
姬麗虹的女同事,女同學中都沒有這個女人。照片上的女人叫他有幾分心動。
他不知道照片來源於馬弢。
終於有一天,他問:“我是不是哪兒出了問題?”姬麗虹反問:“哪兒出了問題?”
他的問話泄露了他的怯弱,和小心翼翼。他小聲說:“記憶。”
“腦袋長在你的肩膀上,你不知道,別人怎麼知道?!”他被她頂撞得啞火了。
期間,她特意買回家一些東西,試探他的態度。他盯了它們幾眼,又盯了她幾眼。他眼睛裏有股陰狠的火,隨時要噴薄出來,但他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她瞧得出他的痛苦,比他臉上的陰雲還濃稠。仿佛有重物威壓在他的頭頂,叫他不堪負荷,呼吸粗重。她假裝沒有看見。他不問,她也就無須多說什麼了。可是,她仍舊懼怕他死灰複燃,再不能讓他像審問犯人那樣審問她。
“親,瞧瞧。”“……”
“你瞧瞧,春天的花開了,遍地都是芳香……”“……”
“費洛蒙,這可是我托朋友從法國帶回來的香水。”“……我不要!”
“它像玫瑰,還是鬱金香?”
“管它玫瑰還是鬱金香,我說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好吧,你不要,你就聞聞它,親它一口……”
“拿開!……”“……”
“好久都沒聽你說他了,他怎麼樣了?還同之前一個樣?”“……”
姬麗虹還沒有從負重中緩過氣來,呼吸尚未恢複平穩。這一回的熱烈,她明顯處於被動,馬弢仿佛一頭雄壯的獅子,猛烈地撞擊著她的身體。她想讓他停止,可他完全沉浸在他的快感中,她無法承受的呻吟反而招至更有力的撞擊。她閉上眼,眼角滾出了淚。她期待馬弢快一些結束,就在下一秒,半秒,停止他拚命三郎式的撞擊。她沒想到自己會如此脆弱,往日無限歡愉的事情會成為包袱,會成為一種折磨。但馬弢全然沒有察覺她的感受,她的眼淚同汗水沒有任何區別,都是那麼晶亮的液態珍珠。
她是逃出來同他約會的。
在逃出來的前一天,她給了馮喬順偷偷一擊。她朝他的手提包裏塞進了兩隻安全套,並且不是普通的安全套,而是有特殊功效的那一種。這也是她有意挑選的。如果知道之前的突襲將他折騰得快要崩潰了,也許她不會繼續這麼做。在她將從馬弢那裏要過來的照片夾進書頁後沒幾天,馮喬順在手術台上連續出錯,險些釀成了多起重大的醫療事故。醫院讓他休息幾天,實際上是變相停了他的職。她完全投入在她對他的戰爭中,並不知曉事情的發生,馮喬順沒告訴她,她也從不過問他的工作。況且馮喬順沒有遵囑在家休息,每天照常朝出晚歸,同往日沒什麼異常。
在她將安全套塞進他的手提包後的第二天,休息日,馬弢剛從三亞回來,打電話約她出去吃飯。接電話時,她把馬弢掩飾成向晚紅,每次他約她,隻要旁邊有人,她都會拿向晚紅冒充他。當她從更衣室走出來時,在客廳被馮喬順擋住了去路。他在她猝不及防時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直接將她朝死裏掐。他咬牙切齒,腮幫子上拱著兩隻老鼠,眼睛裏噴著吃人的火焰,脖子上的青筋如熱帶叢林中扭曲的螞蟥。他用他的血喂養了它們,鼓脹了它們。她以為他發覺了她同馬弢的約會,死命掙紮著,幻想掙脫他的雙手。
他低低地咒罵:“婊子,是你在陷害我!”他的雙手越掐越緊,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
她要被他掐死了。但她聽明白了,他並不是察覺了她同別的男人的約會,而是在武斷地認定,或者臆測,是她將那些不明不白的東西偷偷塞進了他的生活。那些東西快要將他逼瘋了。如果他真的這麼認定,她絕無逃生的可能。她的眼球快要爆出來了。求生的本能挽救了她,在即將窒息的一刹那,她用她的膝蓋頂中了他的下身。他鬆開了雙手,捂著下身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