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對!我腳下的脊背,黑糊糊的,滑溜溜的,光光的,沒有鱗狀花紋。敲一下,發出的是金屬的回聲;而且,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好像,怎麼說呢,好像這東西是由螺絲鉚在一起的金屬板製造的。
不可能再有什麼懷疑了!如今必須承認,那個使整個學術界大感困惑、使兩半球的海員們想入非非、琢磨不透的畜生、怪物或自然奇觀,是一種更為驚人的現象,是個人造奇觀!
即使發現了一種最具有傳奇性、最為神秘的生物,也不會使我感到如此震驚。神奇的東西出自造物主之手,這很平常。可是,在眼皮底下突然發現一種由人製造的不可能有的神秘之物,那就要讓人感到驚愕了!
然而,沒什麼可猶豫的了。我們正躺在一種潛水船的背上,根據我的判斷,它的樣子像一條鋼鐵的魚,碩大無比。關於這一點,內德·蘭德已經說出自己的看法,我和孔塞伊隻能表示同意。
“這樣說來,這艘船自身有動力裝置、有船員操作了?”我問。
“這是很明顯的。”捕鯨手回答,“不過,我來到這個浮島上已經有三個鍾頭,它還沒顯出一點活氣來呢。”
“這條船一直沒動?”
“沒動,阿羅納克斯先生。它一直就這麼讓海浪搖著,自己一動沒動。”
“可是,我們都知道,它航速極快,這一點無可懷疑;而產生這樣的進度得有一台機器,這台機器得有一個機械師來操縱,我由此得出結論……我們得救了。”
內德·蘭德不以為然地“唔”了一聲。
就在這時,好像為了證明我的推理正確似的,這架奇怪裝置的後麵翻起了浪花;它的推進器顯然是一架螺旋槳,它開始動了。我們剛好來得及抓住它那露出水麵約20公分的頂部。幸運的是,它的速度還不是太快。
“它要是總這樣在水麵行駛,”內德·蘭德嘟嘟囔囔地說,“那我沒話說。不過它要是一個心血來潮,潛下去,我這條命也就算交代了!”
那加拿大人說得不錯。因此,眼下最急迫的就是和這架機器裏的隨便什麼人取得聯係。我在機器表麵上找通氣孔,找艙蓋,或“人員出入口”——這是專業術語;可是,在鋼板接口處,隻有一排一排螺釘,牢牢地釘在那裏,清清楚楚,整整齊齊。
不巧的是,這時月亮也落了,眼前變得一片漆黑。要進到這艘潛水船裏麵去,隻好等天亮再想辦法了。
這樣一來,我們能否得救,就全憑操縱這條船的那些神秘舵手的興致了,如果他們下潛,我們就會徹底完蛋!隻要他們不下潛,我們就有辦法和裏邊的人取得聯係。因為,如果他們自己不製造空氣,就必須時不時地浮出洋麵,更新他們的空氣成分。這樣,就必須有個通氣孔把船隻內部和外麵的大氣連接起來。
希望法拉格特艦長前來救援的想法,必須徹底放棄。我們被帶著朝西去了,時速不快,但我估計每小時也有12海裏。螺旋槳極有規律地擊打著波濤,不時地露出水麵,把磷光閃閃的水花濺得高高的。
快到淩晨4點的時候,船的速度開始加快。海浪迎麵撲來,像鞭子似的抽在我們身上,我們已經有點支持不住。所幸的是,內德的手碰到了一個係纜環,那環被固定在鋼板船脊的上部,我們總算把它牢牢地抓住了。
漫漫長夜終於過去。我記憶零亂,無法把這一夜的印象完完全全地記敘出來。我隻記得一個細節,就是在大海和風暫時平靜下來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聲音,那是一種由遠處傳來的和聲,轉瞬即逝,但非常悅耳。全世界都在徒勞無功地尋找答案的這項海底航行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在這條奇怪的船裏生活的,是些什麼樣的生物?又是什麼樣的機械力量使這條船能夠以如此神奇的速度行駛呢?
太陽出來了。晨霧籠罩著我們,但很快就消散了。這艘船的頂部像個平台;我正要仔細研究一下船體的時候,忽然覺得船在一點一點下潛。
“嘿!真是見了鬼啦!”內德·蘭德大叫了起來,用腳把鋼板跺得咚咚響,“倒是讓我們進去啊,你們這些航海人也太不好客了吧!”
可是,在螺旋槳的轟鳴聲中,喊聲是很難讓人聽見的。所幸的是,下潛的動作停止了。
突然,從船裏麵傳出猛烈推動鐵板的聲音。一塊鋼板被掀了起來,出現了一個人,怪叫一聲,立刻又消失了。
過了一陣,八個膀大腰圓的蒙麵大漢,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把我們拖進他們那架嚇人的潛水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