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裏隻剩下鳳染和白玦二人,一人坐著,一人站著,倒是都未動。

“說吧,鳳染,你這麼一副樣子,想必是有話想說才是。”

“白玦真神,你如今可還是和百年前一樣,非景昭不娶?”

“鳳染,本君要娶何人,還輪不到你來過問。”白玦淡淡的掃了鳳染一眼,神情淡漠。

鳳染神色一頓,長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真神,百年前古君上神以死相逼你都沒有改變主意,如今何必又對著失了記憶的上古神君演戲,後池已經不在了,阿啟沒了娘親百年,當年孰是孰非都好,鳳染隻希望清池宮往後一如這百年平和安靜,也算對得起古君上神和柏玄上君。”

鳳染的話一字一句,堅定低沉,似有有種不堪重負的疲憊感。

白玦眉眼微垂,半響後起身朝小徑外走去。

“鳳染,你想多了,我待上古,不過是萬年前的舊友而已。”

“如此……便最好。”鳳染躬身低頭,終是忍不住,朝白玦看去,目光卻陡然凝住。

陽光之下,白玦那一頭墨色的黑發,似是泛著點點銀光。

她凝神細看,長發如墨,沒有絲毫改變,再也難尋剛才的銀白流輝。

“公主,剛才後殿的雲巧傳來話……說是清池宮的鳳染上君來接上古真神了,待夜宴妖皇後兩人便會離去。”靈芝走進房間,見景昭小心的擺弄天後送來的仙草,低聲稟告,眉間帶了一縷喜色。

因著上古真神的到來,公主這一月來一直呆在偏殿裏,連房門都沒出過,如今總算是把這段時間熬過來了。

“妖皇晚上會到?”景昭眉色一挑,神情莫名。

“是,殿裏已經在準備了,聽說上古真神和鳳染上君都會出席。”

“靈芝,替我備一套衣服,樸素大方即可。”景昭撥弄著窗前的仙草,笑著吩咐。

“公主,上古神君今晚就走了,您已經忍了一個月,又何必爭這一時之氣!”靈芝有些不解,勸道。

“上古和鳳染畢竟是蒼穹之境的客人,妖皇乃一界之主,神君怎會不讓我出席。”

隻要她還是白玦昭告三界的未婚妻,哪怕是看在天宮的份上,如此場合,白玦也不會冷落於她。

景昭話音剛落,便有侍女走了進來朗聲稟告:“公主,神君請您準備一番,今晚妖皇會拜訪蒼穹之境。”

“公主知道了,你下去吧。”靈芝吩咐一聲,見侍女遠去,轉身笑道:“果然不出公主所料,神君還是記掛著您的。”

“好了,去為我準備衣袍吧。”景昭笑了笑,轉身朝內室而去。

偏殿拐角處,剛才進入景昭房裏稟告的侍女小跑著過來,見三火鬼鬼祟祟的蹲在牆角,忙道:“龍尊,都按您吩咐的做了。”

三火痞著眼,讚揚的看了侍女一眼,笑道:“不錯,有前途,不愧是跟了老龍幾萬年的老部下了,上古神君的衣袍你也給備下了?”

“早就吩咐後殿的姐妹了,不會出差錯的。”那侍女頓了頓才道:“龍尊,您說這麼做真的能把上古神君留下來?”

“這我可不知道,但總比什麼都沒做強,我看啊……神君和殿下隻要撮合撮合,準成。”

三火嘀咕了一句,消失在原地。

為了謀略性的攆走景昭,他可是費了不少腦子,總得有點成效不是。

一個半時辰後,上古被侍女喚醒,得知鳳染已經先行一步,這才慢騰騰的從榻上爬起來開始著衣。

上古半睜著眼,迷糊的被侍女套上衣服,插上配飾,擺擺手便搖搖晃晃出去了,全然沒見到一旁侍女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的神情。

“哎,雲珠,你說神君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把我們都給……”

雲溪比了個抹脖子、吐舌頭的動作,眼珠子咕嚕嚕轉。

“應該不會吧……”雲珠話語有些遲疑,頓了頓道:“不管了,到時候推到龍尊身上去,神君寵他,到時候頂多讓他多挖幾個湖。”

兩人對視了一眼,套好了說辭。

上古遣了一眾跟著的侍女,獨自迷迷糊糊朝外走,涼風傳來,倒讓她清醒了不少,隻是夜色昏暗,上古又是個不識路的,一晃竟走到了大殿後角的犄角旮旯裏來,鄙夷了自己一下,正準備騰空朝最亮堂的大殿飛去,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妖全,大殿裏可真熱鬧,守在前殿的兄弟們有眼福了,聽說鳳染上君和妖皇都來了,連上古神君也會出席。”低獷的聲音沉沉響起,若非是上古的耳力,還真是聽不清楚。

“那是,我在蒼穹之境這些年,還沒見過妖皇呢?你說要是仙妖真的大戰,神君會讓我們去妖界幫忙不?”

“說不準啊,神君雖說庇佑妖界,可亦對天帝的女兒景昭另眼相看……”

“我就看不慣那女人,天天在蒼穹之境擺著公主的架子狐假虎威,當初若不是後池仙君被天帝放逐……”

“妖清,住口……神君下過令,若有人敢提當年之事,必受神形俱滅之罰,你不想活了!”

兩人爭辯的聲音戛然而止,不遠處,上古沉著眼,佇立良久,才轉身朝燈火通明的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