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姚燕語放開姚遠之的手腕,歎道:“父親剛剛挨著那隻香爐太近,中毒應該是最深的。待女兒為您施針。”

說完,姚燕語已經銀針在手,姚遠之隻得扶著旁邊的案幾慢慢地坐下來。取百會穴針下去,內息通過銀針進入姚遠之的身體一個巡回不過是片刻的功夫。銀針取下之後,她輕聲說道:“父親睜開眼睛吧。”

姚遠之緩緩地睜開眼睛,果然眼前一片清明,再無一絲不適之感。

“姚院判!”太史令梁思阡冷聲道:“縱然皇上無礙,還有皇後娘娘!你隻顧著自己的父親而罔顧君臣之義,究竟是何居心?!”

“梁大人,是視老夫為無物麼?”張蒼北低沉的聲音透著冷意,替姚燕語反問回去,有張蒼北這個院令在,哪裏輪得到別人對皇上皇後的身體指手畫腳?張蒼北在皇上身邊幾十年如一日,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比下去的。

“可是皇後娘娘的身體明顯不適!”梁思阡指著伏在龍案上昏昏沉沉的皇後,說道。

“待老臣去給娘娘診脈。”張蒼北冷冷的瞥了豐宗鄴一眼,轉身行至龍案跟前,一撩袍角跪倒在地,朗聲請罪:“臣不能及時發現大殿裏熏香的不妥,罪該萬死,隻求皇上讓臣先解了這殿內的十香軟,再誅臣之性命。”

皇上一擺手,淡淡的說道:“議罪之事過後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的解毒。”

“是。”張蒼北說著,從自己隨身的荷包裏拿出幾顆藥丸,又命人重新拿了一個幹淨的白玉香爐來,點了炭火之後,把藥丸掰開,放在炭火上燒了。

這藥丸的味道有些濃重,還有些刺鼻,眾人聞到之後都連打噴嚏,眼睛更是止不住的流淚。豐宗鄴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什麼藥丸?怎麼這麼難聞?”

“這又不是什麼香餅子,隻是解毒的丸藥罷了。”張蒼北淡淡的說著,又上前去給皇上叩頭:“皇上,臣要給皇後娘娘診脈。”

“快些。”皇上已經被這些事情攪亂了心神,至此時心裏尚無頭緒,臉色自然不好看。

張蒼北給皇後診脈,姚燕語則去給那幾個外邦使臣把脈。香爐裏的丸藥燃燒的很快,不一會兒的功夫,白煙便漸漸地淡了,那些刺鼻的藥味也漸漸地散開。

皇後娘娘揉著額頭坐直了身子,目光迷離的問:“皇上,這是怎麼回事兒啊?臣妾剛剛覺得好困,竟像是做了個夢似的。”

張蒼北看了一眼神情懨懨的皇後,方朗聲回道:“回皇上,皇後娘娘鳳體無礙,許是這連日來有些操勞,身子吃不消罷了。”

雖然是國宴,但因為來的使臣都是男子,所以跟後宮卻沒什麼關係,今天早晨皇上還虛問了皇後一句身子如何,皇後說休息了這段日子神清氣爽,身子已經大好了。

聽到張蒼北的話,皇上不由得盯住了張蒼北的眼睛。張蒼北眼神坦蕩的看了皇上一眼,跟皇上交換過一個眼神之後,匆匆低下頭去。皇上的臉色卻愈發的難看了。

等屋子裏刺鼻的藥味散去,所有的大臣們也都恢複了清明,就連剛剛中毒的野川也跟常人無異。隻是,一場國宴被攪了,皇上顏麵掃地,心裏自然鬱悶務必。大臣們戰戰兢兢,使臣們群情激奮。

饒是這大殿的門窗都大開著,氣氛依然沉悶的令人窒息。

姚遠之忙上前勸道:“皇上,風波已經過去,幸虧是有驚無險,這也是天佑我大雲國祚綿長,皇上洪福齊天。所以臣以為,此事可過後細細的查問,隻是這國宴還是要進行下去的。”這滿朝文武和各國使臣不能在這兒幹坐著。再說,今日是大雲國慶的大日子,豈能因為此事就中止慶典?

皇上聽了這番話,心神方才漸漸地安定下來,因道:“吩咐下去,叫禦膳房準備加菜,宴席繼續!”

“是!”禮部尚書趕緊的磕頭領命。

又是好一番忙亂,大殿之內侍奉的宮女們都被拘走,不過立刻又有一批新的宮女進來服侍。

不過經此一事,在座的眾人皆有所防備,所有的菜肴在上桌之後又用銀針試毒,並且原來的紅木鑲金的筷子如今都換成了烏木鑲銀,跟性命比起來,慶典的細節就無從講究了。

雖然文官們更加健談,歌姬舞姬們也更加賣力。但大殿之內的氣氛總是無法緩解,連這些有意拔高的談笑聲和歌舞聲都成了粉飾太平的尷尬。

皇上心裏更是氣悶,想要喝酒解悶,又怕酒裏有毒,菜也不敢吃,肚子氣的鼓鼓的,又沒處發泄,簡直肝兒疼。

誠王已經悄悄地下去查問此事了,鎮國公在一旁看著氣鼓鼓的皇上,便在一曲歌舞結束之後,上前提議:“皇上,宴席也差不多了,圍獵場裏已經早早的準備好了。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怕,隻是臣等若是酒喝多了,待會兒騎射失了準頭可要丟臉了。臣請皇上和諸位貴使且少飲幾杯,待我等出去獵了那鮮活的野獸,烤的香噴噴的再來佐酒!”

皇上聞言大喜,當即便拍案道:“說得好!諸位且留著點肚子,等會兒朕與你們一起大碗喝酒!”

不但武臣和各國使節,這會子就連那些迂腐文臣也都不願在這大殿之內坐下去了。這不敢吃不敢喝,連氣兒都不敢喘的日子真是不好過啊!還是趕緊的出去透透氣吧,就算是吹冷風,但至少不會死於非命啊!

圍獵場裏的獵物是精心挑選出來的,都是養的肥肥的野兔野雞,山麅子,野獐子等沒什麼攻擊性的野物。

皇上自從上次從馬上摔下來之後便沒騎過馬,今日上馬,鎮國公從旁護衛真是心有餘悸。

不過還好,皇上是經過大風浪之人,心裏建設夠強大,從認鐙上馬到射殺獵物,可謂是一氣嗬成,沒有一絲不妥之處,緊跟在旁邊的鎮國公總算是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