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宴自然是皇上先說話,然後豐宰相身為文臣之首再次致辭。之後是各國使臣恭祝大雲萬世基業,皇上萬歲萬萬歲等等一應繁瑣冗雜的禮儀規矩之後,大家先飲酒,然後動筷子吃菜。

酒過三巡之後,東倭使者率先站起來向皇帝敬酒。

皇上笑吟吟的應了,和皇後一起喝下杯中酒之後,又向東倭使者說了兩句客套話,剛抬手說了一句:“請坐。”便見那東倭使者野川忽然抬手捂住胸口,痛苦的低吼一聲,趔趄著倒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兒?!”皇上驚訝的問。

“酒有問題?!”豐宗鄴低聲驚呼。

“不可能!”禮部尚書立刻反駁。

“¥*@……”野川的護衛立刻叫嚷起來,一個上前攙扶他們的長官,另一個則隨手掀了桌案,直接把檀木長條案當做武器拎在手裏怒視著皇上。

皇上憤怒拍案:“來人!”

雲琨早就在野川倒下的時候便一躍而起,把給野川倒酒的那個宮女給轄製了,並奪過了她手裏的酒壺。

這種宴會,張蒼北和姚燕語自然躲不開,隻是他們兩個和其他太醫一起都在偏殿等候,沒有傳召是不能進大殿的。此時大殿裏一下子亂了,早有人來傳喚:“張老院令何在?姚院判何在?!”

張蒼北和姚燕語對視一眼,二話沒說趕緊的進了大殿。

野川的症狀是很明顯的中毒,毒也很簡單,是尋常藥店裏都能買得到的東西——砒霜。

立刻有人上前來驗看酒菜。

菜裏沒有毒,酒裏也沒有。但盡管這樣,那位侍奉斟酒的宮女也不能放過。不用皇上吩咐,雲琨已經悄悄地派人把所有接觸過東倭使者所用酒水菜品的人全都拘禁起來聽候皇上發落。

而那邊姚燕語在給野川施針的時候,也受到了野川的護衛們的阻撓。他們認為他們的長官是被大雲人所害,自然不相信大雲的醫官。無奈之下,禮部的人又過來解釋一番,最後那兩個護衛同意姚燕語給野川施針,但必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尤其要當著各國使臣的麵醫治。

這沒問題,隻要同意施針,當著天王老子的麵都沒問題。姚燕語手中銀針迅速刺天樞,巨虛,曲池三處穴位。

砒霜屬於劇毒,致死的劑量很小。但不知是野川幸運,還是下毒的人失手放少了毒藥,野川中毒不深不至於斃命。

姚燕語以太乙神針解毒,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野川便低低的沉吟一聲蘇醒過來,腹中的疼痛基本不在,剛才的事情不過是做了個噩夢一般。

東倭護衛見他們的長官神奇的醒了過來,便不再那麼拔劍怒張,但依然冷著臉,並嘰裏呱啦的叫著,那意思很明顯,若是大運皇帝不給他們一個說法,這事兒就不算完,他們東倭國家雖小,但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雲雲。

皇上自然萬分震怒,國宴之上出這樣的事情,無疑是大嘴巴子抽他皇帝佬兒的臉,以後還有什麼臉麵跟各國來往?就算是自家的文武大臣們麵前,也太過窩囊!

“查!”皇上一拍龍案,“給朕徹查!這件事情若是查不清楚,誰也不許給朕過年!”

怎麼查是皇上和誠王爺的事情,姚燕語卻不關心這個,隻是她悄悄地用心掃視了大殿裏的眾人一眼,心裏暗暗地叫了一聲不好。於是二話不說趕緊的上前躬身道:“回皇上,臣建議封鎖大殿,以臣看來,諸位大臣們十有八九都中毒了。”

這句話無疑是一道驚雷,把大殿裏上百口子人都給劈暈了。半晌,姚遠之才率先反應過來,那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於是忙低聲斥道:“不許危言聳聽!”

姚燕語回頭看了自家父親一眼,無奈的說道:“父親,你是不是有些眼暈?看東西都是模糊的?”

姚遠之一怔,眨了眨眼睛看看姚燕語,然後又眨了眨——是啊,怎麼燕語的臉都是雙影的?

姚燕語這話說完之後不僅姚遠之的臉色變了,大殿之內有一半的人臉色都變了。因為他們才發現自己也有些眼暈,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怎麼眨眼都像是隔著一層霧氣,怎樣都看不清楚。

當然這些驚慌的人基本都是年過半百的人,年輕人如衛章,雲琨以及韓家兄弟等人都沒什麼感覺。他們且能冷靜,從懷裏各自拿出一顆丸藥來放在嘴裏含住,清涼的薄荷香在唇舌之間散開,頭腦清醒了許多。

“來人!把大殿給朕封了!”皇上看了一眼旁邊扶著額頭靠在龍案上的皇後,立刻變了臉色。

幸好皇上自從禦馬發瘋案之後便萬分謹慎,不管去哪裏身上都帶著張蒼北配製的可解百毒的香囊,所以此時他倒是沒有什麼不適之感。

鎮國公行伍出身,身強體壯,雖然也有些許不適,但卻能撐得住。皇上話音一落,鎮國公立刻大手一揮:“動手!”

韓家父子,衛章以及雲琨,黃鬆等人立刻行動起來,錦林衛,烈鷹衛裏應外合,把南院的雲安大殿圍得水泄不通。

姚燕語帶人把大殿的門窗打開,讓外邊的冷風吹散大殿內伴著香味的熱氣,張蒼北則命人把那些銅鼎香爐等全都搬了出去。

豐宗鄴扶著太史令梁思阡的手顫顫巍巍的朝姚燕語拱手:“姚大人,務必想想辦法!”

“豐大人放心,有張老院令在,這點小小的十香軟還成不了什麼氣候。”姚燕語說著,清泠的目光掃過周圍幾個大臣的臉,之後落在自家老父的臉上,然後上前兩步,伸出手去拉過姚遠之的手搭上他的脈搏。

姚遠之總歸是老臣,便一甩手,說道:“你是皇上的專屬醫官,這種時候應該先給皇上診脈!”

“父親放心,皇上無礙。”姚燕語說著,再次扣住姚遠之的脈搏。

這種時候便看出親生父女的好出來了,大殿之內那麼多人都中了毒,神醫卻越過眾人先給自己的父親診脈。連王爺國公都不放在眼裏。這讓周圍有不適感的幾個大臣心裏都不怎麼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