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風輕雲淡,甚至不帶一絲怒氣。卻把這幾個女人給嚇得魂飛魄散。姚雀華被逼到了極點,反而悲從中來,咬著牙反問葛海:“你憑什麼?!”

“憑什麼?憑我是葛海。”葛海邪氣一笑,手指一抬點住了姚雀華的鼻尖:“你給我記住了,翠微現在是國醫館從六品醫士,身份比你高了不知多少倍。你再讓我聽見誰在背後排揎她,我定然割了她的舌頭,讓她永遠說不出話來。”

“你敢!”姚雀華雖然怕的要死,眼淚也飛出來了,但還是倔強的反駁。

“我不敢?”葛峰冷笑,手指一翻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把小刀子。比尋常的匕首小了不少,有點像姚燕語用的手術刀,但又比那個大了一倍。

自從他看見翠微用手術刀給醫女們講課之後,便喜歡上了這種刀,因為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用那麼小的刀有失身份,便專門打製了一把大點兒的。之後這把刀被唐蕭逸瞧見,還笑說這個是刮人的好刀。

刀亮出來之後,姚雀華再也嘴硬不起來了,直接雙腿一軟,順著牆根兒就蹲下去,嗚嗚的哭起來。

這邊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早有人報給了衛將軍,衛章匆匆趕來,看見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冷聲喝了一句:“老四,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葛海吊兒郎當的回頭,看著衛章之後邪氣的笑了笑,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將軍,這丫頭嘴巴不幹淨,敢侮辱朝廷命官,我替夫人教訓教訓她,省的回頭在外邊亂說,壞了夫人的名聲。”

衛章跟這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還不知道他肚子裏那點牛黃狗寶麼?但不管怎麼樣,兄弟永遠是兄弟,至於蹲牆根兒上哭的那位?對不起,衛將軍從沒把她當成小姨子看過。因為他家夫人不喜歡的人,他肯定是十倍的討厭。

“嗚嗚……姐夫!”姚雀華看見衛章之後,不知哪裏來的底氣,忽然站起來跑過去,一把抱住衛章的手臂,哭成了淚人:“他好可怕……他要殺人了!嗚嗚……姐夫救救我!”

衛章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十三四歲的姑娘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且古人有訓,七歲不同席。在衛章的心裏,姚遠之教女應該是不錯的,看姚鳳歌和姚燕語的行事做派就知道了。怎麼這一個跟她兩個姐姐完全不一樣?

其實姚雀華這會兒是真的嚇壞了,嚇得她根本沒有了理智,哪裏還顧得上什麼男女大防?她隻知道衛章一來,那個可怕的惡鬼就閃開了,而且那惡鬼好像隻聽衛章的話。為了保住自己的舌頭,姚三姑娘二話不說趕緊的跑過去把靠山抱住,然後在順便告一狀。

“放開!”衛章一怔之後便回過神來,手臂一震,把八爪魚直接甩開。

“姐夫——啊!”姚雀華哪裏禁得住衛將軍那排山倒海的力道?直接被甩出去幾步開外,慘叫一聲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是傻傻的沒回過神來。

衛將軍依然覺得不夠,抬手把身上的外袍脫下來,團吧團吧,嫌惡的丟在了地上,臨走時冷冷的看了半夏一眼,吩咐道:“帶客人好生回去,不要四處瞎逛!”

“是。”半夏是見慣了將軍的怒容的,自然明白這事不關己,所以也不害怕,隻上前去把將軍的衣裳撿起來,回身朝著姚雀華一福,平靜的說道:“三姑娘,時候也不早了,該回去用午飯了。”

姚雀華大驚(差點被割舌頭)之後又受大辱(抱了一下人家的手臂就被甩出來不說,連衣服都嫌髒直接脫了丟掉),哪裏還有心情吃飯?隻有靠在姚四喜家的懷裏哭的份兒了。

半夏無奈,隻好等著三姑娘哭夠了再說。而姚四喜家的也犯愁了,來之前太太和二奶奶一再叮囑,要看好了三姑娘,別讓她做些出格兒的事情,惹得二姑奶奶不高興不說,還毀了姚家的清譽。

姚四喜家的身為姚家的家生奴才,如今又是管事媳婦,那也是相當有見識的,所以這一路上一再小心,生怕三姑娘真的做出不像樣的事兒來。

可她千防萬防,千思萬算,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啊!

說翠微不過是姚家出去的一個丫鬟這話是有些托大了,可那也是事實啊!就算翠微在這兒也不能說什麼吧?那葛將軍是怎麼回事兒啊!

還有衛將軍,三姑娘已經嚇得半死了,不就是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嗎?怎麼跟避瘟神一樣,不但把人給推翻在地,索性連衣服都不要了?他們家三姑娘的手就那麼髒嗎?

這種情形怕是飯也吃不成了!姚四喜家的摟著三姑娘一邊哄一邊勸,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姚雀華便拉著她的手哽咽道:“我要回家去。快些走!”

姚四喜家的攏了攏姚雀華散落的發絲,耐心的勸道:“好姑娘,回去自然是回的,隻是您這樣回去可不行,好歹咱們也得去洗把臉再走。”

“還洗什麼洗!臉都丟盡了!”姚雀華哭的幾乎脫力,但一把小脾氣還是不容小覷。

姚四喜家的無奈之下隻好看雪蓮,雪蓮也是萬般無奈,又轉頭看半夏。

半夏隻得歎了口氣勸道:“如今有些事情也不瞞三姑娘,翠微姐姐是葛將軍早就看中的人,跟夫人求了三四遍了,說要娶翠微姐姐為妻,夫人還沒答應呢,說要考驗考驗葛將軍。現如今翠微姐姐就是葛將軍的心尖子,您那樣說他,葛將軍自然是不高興的。況且,葛將軍在軍中是衝了名的‘惡鬼’,殺人從來是不眨眼的,據說還能割了人肉沾著鹽粒子生吃呢。”

這話一說,姚雀華又在姚四喜家的懷裏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半夏又繼續說道:“他們武將做事都狠辣,三姑娘自然是沒見過這些人耍狠,所以才這樣。不過您看,將軍一句話,葛將軍不還是放手了?所以他也不會任性胡來。姑娘消消氣,權當看在夫人的麵上吧。”

姚雀華生氣的‘哼’了一聲,但終究也沒什麼力氣,也不知道說什麼。

姚四喜家的便趁機勸道:“姑娘哭的累了,咱們且回去歇息一下,洗把臉。”說著,便和雪蓮一起把姚雀華扶了回去。

香薷見去的時候興致勃勃的三姑娘回來的時候一身泥一臉淚,簡直跟遭了劫一樣,頓時愣住了。

半夏猛給她打眼色,香薷到底不傻,趕緊的去端了一盆水來親自服侍姚雀華洗臉梳頭,又找出一身全新的衣裳來給她,並解釋道:“這是我們夫人的衣裳,從沒上身呢,給姑娘穿吧。”

姚雀華也不說話,任憑這些人服侍了一通,從頭到腳都妥當了,才又喝了一口熱茶,稍稍定了心神。

而此時,她的心裏隻有一件事:回去一定要狠狠地告一狀,讓那個姓葛的趕如此放肆!又暗暗地發誓,今天這仇若是不報,她死都不能瞑目。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衛章帶著葛海離開之後,立刻修書一封交給葛海,讓他先一步去找姚遠之認錯去了。等姚雀華坐著馬車一路顛回了雲都城,見著宋老太君好一通哭訴,宋老太君一疊聲的把王夫人叫來吩咐務必要把那個姓葛的粗野莽夫好好地教訓一頓以出這口惡氣的時候,姚遠之已經跟王夫人通過消息了。

王夫人看著哭的淚人一樣的姚雀華,淡淡的應了一聲:“這事兒老爺已經知道了,老太太先消消氣,事情是怎麼樣的,終究會有個說法。”

宋老太君自然不依,又指著王夫人責備了一通,說讓姚遠之自己來解釋。

至晚間,姚遠之從外邊回來便被請至老太太屋裏。

此時姚雀華不在,王夫人也不在,老太太屋裏隻有幾個服侍的丫鬟,上過茶之後便都退了下去。姚遠之一邊品茶一邊問老太太:“聽說今兒母親為了三丫頭的事兒動了氣,連晚飯都沒用?”

宋老太君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如今是越來越會做人了!自己的女兒在外邊受人欺淩,你不但不護著,反而還替別人說話!這是何道理?!”

姚遠之笑了笑,不接老太太的話,隻自顧說道:“三丫頭一天一天的大了,也該懂事了。老太太那麼疼她,她還惹老太太生氣,此為不孝。兒子已經讓媳婦去教導她了。母親就不要生氣了。”

“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宋老太君氣呼呼地瞪著兒子。

“前些日子太醫來給老太太診脈,還說天氣熱,老太太肝火旺盛,不利於養生。兒子已經跟媳婦說了,讓廚房每日燉枸杞菊花粥,老太太記得按時吃。隻有您身體康泰,兒子在外邊做事才會安心。您看著我們這一家人枝繁葉茂的,不也很開心麼?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不值當的。”

“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你是聾子嗎?!”宋老太君狠命的拍桌子。

姚遠之則轉頭吩咐門口的丫鬟:“來人,把這小炕桌搬走!害得老太太手疼的東西,就該丟出去劈了燒火用。”

丫鬟們趕緊的應了一聲,果然把小炕桌抬走了。

宋老太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養大的兒子,老半天沒說出話來。

姚遠之則笑眯眯的勸道:“老太太年紀大了,您看著什麼東西不順眼就直接說給下人,讓他們弄出去或丟掉,或送人,或幹脆砍了當柴禾燒水,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老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再貴重,在兒子的眼裏不過是幾兩銀子的小事兒。而老太太您身體康健才是兒子的頭等大事。”

“你走!你給我出去!”宋老太君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怎麼就養了這麼個兒子!

姚遠之笑眯眯的站起身來,朝著老太太深深一躬:“老太太好生歇息,兒子告退。”說完又轉身吩咐旁邊的丫鬟們:“老太太看什麼東西不順眼,都給我丟出去。若是讓我知道東西丟的不及時而誤傷了老太太,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是。”丫鬟們立刻齊聲答應:“奴婢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