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 像是在做一場告別(1 / 3)

朝拜的藏族同胞們,男女老少,自大昭寺正門順時針行於轉經道。有的人順時針轉動著手搖轉經筒,係在轉經筒耳孔的小墜子,隨著轉經筒的轉動也隨之而動;有的人在轉經道上三步一磕長頭,雙手合十於胸前、高舉頭頂、向前一步,雙手合十於麵前、再向前一步,雙手合十於胸前、雙手打開、再向前一步,匍匐於地、手臂向前伸直、額頭叩於地麵、五體投地、屈肘、雙手合十於頭部上方、起身、周而複始。他們的身上滿是灰塵,在這寒冬中竟有少年依舊打著赤腳;有的人在轉經道上慢慢地走著,不四處張望也不回頭;有的人拎著酥油壺排在寺外長長的隊伍中等著進寺朝拜;有的人在大殿前原地磕長頭;他們的口中始終喃喃地誦著六字真言,旁人的話語和目光都無法將他們的腳步和唱誦擾亂。

大殿前經杆上纏著的經幡在風中飄揚。人們將桑葉填進潔白的煨桑爐中,白色的桑煙徐徐升向空中。我駐足於大殿前,不知是不是桑煙熏了眼,一種突如其來的儀式感讓我不由自主地雙膝跪地。雙手撐在大腿上,我,哭了起來。我能聽到眼淚下墜的聲音;但我聽不到答案,我為什麼哭?

似乎有一陣兒,沉重的背包把我的腰壓得更低。就在我試圖把上身支撐起來時,恍惚聽到一段稚嫩的男聲——他是在和我說話嗎?眼前這個穿著土黃色羽絨服的小男孩離我不足兩米遠,兩片高原紅綴在他稚嫩的小臉蛋上。他看著我,目光像是一把利劍要把我刺穿——他認識我嗎?

“你為什麼哭?”漢語從他幹裂的小紅嘴裏一字一頓地蹦了出來。我的身子也向他探近了些。我側著腦袋又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確信自己和他並不認識。我沒作答。

“你為什麼哭?”他又問,那更高了的音量透著一股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氣勢。我從沒被一個陌生人這樣問過,尤其他看上去也就隻有七八歲的樣子!我笑了,不是笑他的橫衝直撞,而是笑竟不知自己為什麼哭。

他見我笑了,便像在囑咐一個小孩子一樣,用力地點了兩下頭,說:“你不要哭。”他的目光沒有離開我。我雙手撐地,慢慢站起身,晃了晃有些麻了的右腳。我俯身想要和他告別,他仍注視著我,我無處可躲。我們四目交接,他又重複了那句:“你不要哭。”

你——不——要——哭。眼淚瞬間又湧滿了眼眶,我抿起嘴,笑著對他點頭。

“你從哪裏來?”他問道。

“我從北京來。”

“你走路來的嗎?”他又問道。

走路?我愣住了。眼前這個小男孩,此刻一臉平靜地望向我。在我的印象中,虔誠的朝聖者會一步步走到拉薩。似乎在他心中,走路進藏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我是坐火車來的。”他仍注視著我。當我衝他笑,他也衝我笑,帶著羞澀。“我要走了。”我對他說道。他點頭,一雙小手舉起來和我擺著,又和我說了那句:“你不要哭。”

朝拜的藏族同胞們,男女老少,自大昭寺正門順時針行於轉經道。有的人順時針轉動著手搖轉經筒,係在轉經筒耳孔的小墜子,隨著轉經筒的轉動也隨之而動;有的人在轉經道上三步一磕長頭,雙手合十於胸前、高舉頭頂、向前一步,雙手合十於麵前、再向前一步,雙手合十於胸前、雙手打開、再向前一步,匍匐於地、手臂向前伸直、額頭叩於地麵、五體投地、屈肘、雙手合十於頭部上方、起身、周而複始。他們的身上滿是灰塵,在這寒冬中竟有少年依舊打著赤腳;有的人在轉經道上慢慢地走著,不四處張望也不回頭;有的人拎著酥油壺排在寺外長長的隊伍中等著進寺朝拜;有的人在大殿前原地磕長頭;他們的口中始終喃喃地誦著六字真言,旁人的話語和目光都無法將他們的腳步和唱誦擾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