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玩累了,突然昂頭冒著鼻涕泡的向莫青書問道:“先生,我們去哪啊?”
“噓!”莫青書向阿風擺出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道:“阿風又忘了嗎?在白馬縣不可叫我先生,這裏隻有一位先生。”
莫青書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說道:“該來的都來了,該走的也都走了,天將雨,我們也該離開了,去更西邊的地方,去白骨長城會一會我那老友,順便見一見這世間最悲壯的大漠黃沙,看一看最狂傲的金戈鐵馬!”
白馬縣某客棧。
烈雲庭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陣略帶潮濕的風吹在烈雲庭臉上,烈雲庭手裏拿著一封信,是小二送早點時送來的,說是一位少俠讓交給烈公子的,烈雲庭看了看,信封沒有署名。
雲舒在烈雲庭身後收拾行李,烈雲庭準備帶雲舒回烈陽山莊了。
雲舒有些抱怨,本來還可以在白馬縣多停留一些時日的,至少也該等這場眼見就要來的大雨下過了再動身才是上策。
可烈雲庭擔心雲舒受上次包子鋪事故的影響,堅持要盡早動身,昨日便一路打聽去了縣衙見了洛先生,做完了這件最重要的事,便可以立即回烈陽山莊了。
雲舒一再向烈雲庭強調自己的身體好的很,至少也該向洛長安和李七汐道個別吧,雲舒覺得這兩個人還是挺有趣的,可烈雲庭這次一點也沒有寵著雲舒,雲舒隻好極不情願的收拾行李去了。
烈雲庭隔著信封摸了摸,臉色有些難看。
烈雲庭拆開信封,裏麵隻有一張信紙,兩縷發絲。
信紙上寫著幾行狼毫小楷,筆跡端正工整,寫道:雲庭兄,齊小姐天性頑劣,誤傷洛公子在先,在下與齊小姐既有萍水之交,心生愧疚,故罰之,擬向雲庭兄賠罪。
落款:付昭平。
烈雲庭倒出信封裏的兩縷發絲,兩縷發絲各自打了一個結。
在北涼邊軍才有個習俗:涼州男兒,死沙場葬沙場,青絲係結還故鄉。
涼州人,見青絲結如見屍骨!
兩縷,一縷齊思靜,一縷齊複...
烈雲庭將信封捏成一團,低聲自言自語道:“付昭平,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白馬縣外。
西去幾十裏,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涼黃土,回頭,是逐漸肥沃的赤離王朝領土,往西,再百裏之後便是赤離西境,無論是出白虎關入雷州,還是過雁門關入雲州,皆隻有茫茫無際的大漠了,而在大漠裏有一條累累白骨鑄就的萬裏長城,白骨長城年年有烽火,古往今來多少西行客,有去無回者不下五成,更別說駐紮白骨長城千餘年的大漠飛雲騎!
在這片位於白馬縣和西域邊境之間的荒涼黃土上,隻有連綿不絕的荒山。
此時一位年輕男子孤身走馬行於山脊之上,此人正是付昭平。
付昭平嘴裏叼著根野草,雙腿盤坐於馬背之上,任由座下駿馬信步而走,對於以結交江湖兒女為目的的付昭平來說,待烽火漸熄的時候抵達白骨長城最為合適,所以付昭平絲毫不著急。
付昭平出生於涼州邊軍,父親是一個小小的伍長,付昭平從小就與那些行伍莽夫為伍,連名字都是一個軍中校尉起的。
付昭平六歲會騎馬,八歲會殺敵,小時候每次付昭平帶回一顆胡人的頭顱,父親就會把他高舉在頭頂,讓付昭平騎在脖子上帶著他在大營裏跑上一圈,父親還會自豪的衝著所有人大喊:“這是我兒子,看到沒,這就是我兒子,我付老三的兒子!”,仿佛有個天生會殺人的兒子是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
付昭平的母親是父親從草原上搶回來的女子,就連父親也不在乎她,她隻能苟活在全是男人的營帳裏,每天給那些莽夫們喂馬,連逃跑都不會,他們都叫她女蠻子,還讓付昭平也這麼叫她。
於是付昭平在自己十歲生日那天把她殺了,順便也殺了那個叫做付老三的蠢男人。
然後逃離了涼州邊軍。
付昭平盤坐在馬背上,一邊擦著刀上的血跡,一邊哼著一段歌謠。
血跡是齊思靜和齊複的,齊複還是小看了付昭平,自恃八重山八重樓雙修,不把付昭平放在眼裏,殊不知他也是個雙修,並且很不巧都比齊複高上一境,九重山九重樓,單論戰力,他付昭平才是年輕一輩當之無愧的第一。
而付昭平唱的歌謠是涼州軍裏傳唱最廣的一曲小調。
“蝶兒飛,黃花黃,幾年柳枝折成環?誰家小娘阡陌裏,綿綿思情郎。
大風起,雲飛揚,黃毛小兒長成狼,誰家男兒在邊關,金戈鐵馬把名揚。
大雪蒼茫賜我被,草原廣袤為吾床。
他日斬得胡寇首,回鄉敬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