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寶珠沒想到聚會還在繼續,忙打車趕去KTV。可是她到了才發現,其實人已經散了。偌大的包房裏,隻剩下兩個人。
一個是付小溪,另一個竟是簡銘勇。
付小溪拿著麥,正大唱《姐姐妹妹站起來》,這首歡樂的老歌,是她們大學時代女生宿舍樓的鎮樓之寶。大二的那年三·八,全樓女生在付小溪的帶領下,敲盆砸飯盒地大唱“十個男人,八個壞”,雷倒對麵男生好幾百。
簡銘勇見到錢寶珠連忙說:“你總算來了。小溪要是見不到你,就準備在這兒唱一夜呢。”
錢寶珠愧疚地跑過去,拉住付小溪說:“發什麼酒風呢。不是說好咱們自己另聚嗎?”
“可是我今天特別想你啊。”
說著,她把另一支麥塞到錢寶珠手裏,拉著她跳上沙發。她們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高跟鞋飛了,頭發也亂了,兩隻手互相緊緊地攥著,邊蹦邊嚎。
簡銘勇唯恐兩位K壇“女魔頭”被人拍下視頻貼到網上,站在門前,堵住透明玻璃窗。
一曲落幕。
付小溪扔下麥克風,跌坐在沙發上。她突然抱住錢寶珠說:“寶珠,這麼多年,我就剩你這個知心的朋友了。每天看你冒冒傻氣,都會很開心。現在我一個人要去裏昂了。一個人啊。我都不知道要怎麼過。”
付小溪嗚嗚的哭了,雙肩瑟瑟的抖著。錢寶珠從沒見過這樣的付小溪,沒了尖銳的刺芒,像個無助的娃娃。
其實,如果沒有今天譚月明的那番話,錢寶珠不會明白付小溪的眼淚究竟包含了什麼。憑她的淩厲和能力,怎麼會有半點委屈?但是現在,她有點懂了,就像譚月明說的,職場裏誰能真正淡定。連朗伯寧那樣權高位重的人都要被下屬擠兌,付小溪能走到今天,必定也要付出別人看不到的艱辛
錢寶珠拍著她的背說:“小溪,咱們天天在網上聊,也是一樣的。”
簡銘勇卻在錢寶珠對麵,示意她放輕聲。
原來趴在錢寶珠肩膀上的付小溪竟然睡著了。簡銘勇幫著錢寶珠把醉倒的付小溪平放在沙發上。說:“讓她睡一會兒吧。太累了。”
音樂停了,包房裏隻有頭頂的星光燈,在緩緩轉著光斑。
簡銘勇坐在錢寶珠說:“怎麼才來?”
“臨時被總監叫走了。”
簡銘勇輕聲笑了笑,“也開始為工作做損友了。”
“好得意嗎?”
“我隻是希望你能有一點點理解我。”
“我為什麼要理解你?”
沉默,很長的一段空白。
其實對於錢寶珠來說,她能理解付小溪尖銳背後的艱辛,理解朗伯寧優雅背後的憂慮。同樣,她也就能理解簡銘勇無良背後的無奈。那麼多人擠在一間辦公室向上爬,機遇像中大獎一樣難能可貴。錢寶珠把這種理解,當成一種成熟的標誌。她斷定自己在這一夜間長大了,不再以一件事的表象去判斷優劣。
簡銘勇打破了僵局說:“小溪告訴我,你是個不愛記仇,特別寬容的人。”
“差不多。”
“她還說,你之所以對我無法原諒,是因為你對我曾有過愛情的心思,你把我工作上的巧取,當成了感情上背叛。”
錢寶珠張了張嘴,沒出聲。
不可否認,付小溪比錢寶珠更能看清她自己。盡管在簡銘勇的問題上,付小溪讓錢寶珠做取舍。但私下裏,她始終覺得簡銘勇是個好男人。所以她總是試圖為錢寶珠保住回頭的餘地。
簡銘勇突然扳過錢寶珠的肩頭說:“寶珠,我喜歡你。自從你離開之後,我更加確定我喜歡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吧,你曾經也喜歡過我的,不是嗎?”
錢寶珠心裏全亂了。高中之後,她還沒聽過這麼赤裸裸的表白。沒錯,她是對簡銘勇動過情。可是現在她自己都不確定那份動情是過去式和還是ING。
簡銘勇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濁重,眼睛裏有潛隱的火光,悄然竄動。突然,他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沁著酒味兒的唇,一瞬燒爆了錢寶珠的神經。
她還分出究竟愛還是不愛,但她的身體卻有了溫柔的呼應。她情不自禁地接納了試探的舌尖。關不住的心髒仿佛已經跳到頭頂,砰砰的聲響,震得全身發顫。
沙發上的付小溪,忽然發出一聲夢囈。這才讓錢寶珠在亂中清醒過來。她猛地撤出簡銘勇的懷抱,“啪”地扇了他一個巴掌。
付小溪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說:“什麼聲音?”
“沒有啊。”錢寶珠全身緊繃著,像具僵屍。
簡銘勇卻紅著半邊臉,無聲地對著她做著口型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