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與無緣(2 / 2)

“可我想你留下,找找,你留下吧。等天晴了,我帶你進山看我們的神山,看滿山的花兒。”尼洛忽然深情地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被尼洛忽然的一句話打懵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原來尼洛之前那麼多的描述除了想讓我知道他的家鄉是一個多麼美麗的地方,還想讓我鼓足勇氣留在這裏。

“嗬嗬,被我嚇著了吧,我們藏族人喜歡一個人就會直接告訴她,就算對方不喜歡也行。所以我喜歡你,喜歡你的眼睛,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昨晚上也一直想……嗬……所以我也沒怎麼睡覺。”尼洛放下手中的活,站在一邊看著我一字一句認真地說著,絲毫沒覺得有一絲害羞和怯懦。我沉默了,我的確感覺到了唐突。因為我實在不知道這短短的隻見了幾麵、說了幾句話的時間裏,兩個陌生的人就能產生什麼樣的感情,就算有感情那又該會是什麼樣的呢?我無法體會到這樣的感情,至少現在的我用這顆冰冷的心是無法體會的。可是我又明明感覺到了這顆心在這一瞬間被誠懇直率善良的尼洛打動,開始有了希微的溫存。

我讓尼洛坐下來。我看著他的眼睛,那是一對很漂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帶著霧水,眼睛裏是多麼的清澈和透明。我努力地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對尼洛說:“尼洛,謝謝你,你是個好人,我隻是一個過客而已,我還要繼續向前走,你也會有你的幸福生活,我會祝福你的……”

尼洛沒有再說話,默默給我端來了熱氣騰騰的青稞糊糊,那一刻我不敢再看他。

我決定立刻下山,因為後麵的行程更加的重要,朋友們都已經陸續上路了,我們也應該聚集在拉薩了。我上了小樓,輕輕地喚醒刀登,對刀登說:“我們今天下山吧,今天無緣神山了。我也不能繼續停留了,恐怕我要到一個低一點海拔的地方,我的身體告訴我要走了。”

刀登睡眼惺忪地看著我,沉思了一下說:“恩,好。這樣也好,以後你還會來的。”我很感激地看著我這身邊唯一的同伴。

離開“洛克小屋”時,尼洛幫我把行李放到車裏,帶著笑容對我說:“這次沒有看見神山,下次你一定要選個好季節來啊。其實我們這裏四季都充滿了陽光,到處都是溫暖的,你也不會感覺到冷。就算冷,我也會給你溫暖,我也會為你祝福的,你也是個好人。”尼洛依舊像早上那樣看著我,他的眼睛還是那樣的美麗。

離開了小村,刀登帶我到了馬幫的壩子看了看進山的路口。外麵的雨依舊很大,透過布滿水汽的玻璃我看見彎彎曲曲的山穀的另一頭通向了我心中的香巴拉。

我默默地許下心願:“我一定會再來看你的,我心中的香巴拉。”就這樣告別了亞丁。離開亞丁,帶回了自己,留下了魂魄和念想。最後回頭一望時,最後一眼的仙乃日居然讓我窺見了她含羞的容顏,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回去的路上那些關於對仙乃日、央邁勇、夏洛多吉的構想和向往不停地追隨著我,記憶總是停留在我失去的一瞬間。一路上我都在不安和惆悵中度過。慢慢地頌念著:“明月西回,曉燕春歸;千事具易,唯夢難追;為你醉,終不悔,滿腹心事有誰知;相思間,如珠墜,相思之苦又怨誰,心已醉,夢成灰,何時與你再相會。”

刀登看著我無精打采的樣子說:“我覺得挺好的啊,因為你還會再來的,下次來我帶你去更美麗的地方。”我驚奇地看著刀登,我的心忽然敞亮了,刀登的話語讓我領悟到“得就是失,失即為得”的道理。這次的遺憾不正是為了下次的期望嗎?有了這次的失去就會越發珍惜下次的得到。愉快看待每一次的得失,隻要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