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衝上前去,忽然抬起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那麼響亮,那麼清脆,病房裏都是回響,我的心輕輕地顫動著。
我雙手抓住了他的衣領:“你為什麼還這麼固執!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你想讓我怎麼辦。三年前為什麼把我孤零零一個人丟下?為什麼突然說分手?你知不知道我多恨你!”我的拳頭一下一下地打在他身上:“你如果是真的死了該多好,你為什麼你還要出現在這裏,一次又一次打亂我的生活!孟江洋,我恨你!”
“說的對,你應該恨我!”他粗重地喘息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沁出來:“所以,你恨我吧。”
我哭了,沒有聲音,但是淚水如同傾閘而出,洶湧澎湃。
“你為什麼不告訴,你就是孟江洋,你為什麼不說!”
他低下頭,閉起眼睛,仿佛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梁洛心,你恨我吧,就這麼一直恨我……”
“是,我恨你,一直就這麼恨你……”我全身無力地倒在他腳下,雙手仍然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哭得嗚咽。“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恨你……所以我根本沒有辦法忘記你。”
“洛心!”他看著我,但是那黑曜石般的瞳仁裏是我熟悉的孤獨和溫柔。
我忽然抱住他。“江洋……”我低低地喊著那個久遠的名字,更加用力地抱住他:“我真的恨你,真的。”
病房裏安靜下來,連隔壁走廊裏針管碰撞的聲音都依稀能聽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漸漸地,我感覺到屋子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隻有我們的呼吸聲在空氣裏靜靜回蕩。連空氣裏,都隻有我們兩個人的二氧化碳。
我們離得那麼近,但是我卻看不清他的眉眼,然而卻在這個時候,在那模糊的五官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臉孔。
是我的江洋,他還是我的江洋。
他的眼睛也許沒有以前那樣清澈了,但還是那樣深褐色的瞳孔,可以映照出我的影子。他的鼻子也許比以前更挺括了,輪廓也不同了,模樣都變了……但那微微揚起的嘴角還有我迷戀的笑容,他是我深愛著的那個江洋。
他的手終於摟住我的腰,用很輕微很輕微的聲音說:“洛心,我好想你。”
“我真的很想很想你……我真的很想見你……”他一遍一遍地說。
“可是……”他忽然鬆開了我,非常吃力地笑了笑。我看到他的麵色如此苦楚,仿佛正有千萬把刀子紮向他的心髒。
“怎麼了?”我試圖阻止他摔倒,他卻忽然抬手打翻了桌上的水壺和水杯,抓住了點滴架,然而身體仍然沉重地倒下去。
蘇孝全已經推門而入,飛快地從我手中把江洋托了起來:“快叫醫生!”他衝我喊。
“不許叫醫生……”江洋不肯放開蘇孝全,從牙縫中擠出的那些字句:“我不要他們給我打那些鎮靜劑、麻醉劑,你們要讓我這樣睡到什麼時候……我寧可這樣疼死……算了。”
他忽然膝蓋一彎,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蘇孝全像是一堵牆那樣,擋在他麵前,供他依靠。
他的手抓著蘇孝全肩膀,昂貴的西裝被他揉成鹹菜,手指簡直要插入皮肉中去。他一定承受著不可預料的痛苦。疼痛會讓他失去理智。我知道這時候,如果蘇孝全不是這樣抓著他,他一定會用頭去撞牆。
我略一垂眼睫,眼淚就劈裏啪啦地落下來。
言曉楠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說:“他是江洋?他怎麼可能是江洋呢?”
醫生和護士蜂擁而至,一瞬間病房擁擠得不能插針……蘇孝全慢慢退出病房,理了一下衣裳,說:“我們去外麵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