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原來天長地久不過謊言一場 VOL.16(3 / 3)

我的神經驟然繃緊,拉住鄭凱文,聲音壓得極低:“杜澤山怎樣了?”

“他還在急救室。”

“凱奇呢?”我緊緊地抓著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就好像生怕我自己會突然體力不支地倒下去一樣。

“他在警署。”鄭凱文忽然一把摟緊我,我才發現我幾乎要虛脫的摔倒,立刻又說:“不用擔心,他會沒事的。我已經讓律師過去了。”

“對不起……我本來應該找到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我緊緊地抱住他。

“阿昆都告訴我了。”他慢慢地說。

“請問,你們是杜澤山的親屬麼?”醫生忽然從背後冒了出來。這些走路沒有聲音的白大褂,嚇得我心頭突地一跳,緊跟著舌頭打結地說:“……怎麼了?”醫生把一張白色表格遞到我麵前:“我們需要對他進行手術,他的情況不大好。”

“怎麼不大好?”

“他之前應該是動過一次大型手術,所以……”醫生用充滿疑惑地目光看著我,突然停下來反問我:“你們是他的親人嗎?”

“我……”

“手術很危險,需要家屬簽字,你們可以代表麼?”

我看了看鄭凱文,然後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正要從醫生手中接過那表格和筆,卻突然有另一隻手從我們身側伸了過來,毫不猶豫抽走了表格,用那支筆行雲流水一般地寫下了一串字符,然後交給了醫生說:“麻煩您立刻動手術。”

聲音不高不慍不帶起浮,但聽起來簡直就是命令。

我驚愕地轉過身,就看到蘇孝全站在我背後。

他還是那樣一身黑色,纖薄的唇抿成一線,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的眯縫著看我,大約有幾秒鍾,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好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樣。然後他轉過身去走到手術室門口的長凳上坐下了。他身後永遠有幾個黑影跟隨著,而這些人遠比普通保鏢來的更有威懾力,就像是傳說中的忍者。

我忽然想到鄭凱奇指著杜澤山說的那句“他是黑社會”。

鄭凱文突然上前走到蘇孝全的麵前。

當然他還沒有到達蘇孝全麵前,已經被蘇孝全的手下人攔住了。

“三哥,我有話跟你說。”

我看得出來,凱文正極力壓抑著內心的不安和怒意。

然而蘇孝全卻隻是擺弄手裏的銀質打火機,甚至連眼睫都沒有顫動一下。空蕩而寂寥的長廊裏,不斷傳來叮一聲,又是一聲……簡直像是催命的鍾聲。然後他慢慢地轉過臉來看著鄭凱文,非常奇怪的是,他也同時看向了我,然後依然冷漠地盯著手裏的打火機,聲音冰冷的像是北極的空氣。

“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麼,可是我現在沒心情,也不想看到你們。”

醫院的空氣帶著絕望的氣息,簡直陰冷可怖。

“三哥……”

“三哥說不想見你們。”

一個大個子黑衣人攔住了鄭凱文,像堵牆一樣擋住了我們的視線,我們看不到蘇孝全,卻仍然能聽到那打火機的聲音,叮,叮……

我走過去,慢慢地拉住鄭凱文的手。

他的手心冰冷冰冷的,我這才知道他原來也害怕,害怕這個男人。

“我們先走吧。”我低聲說。

“等一下。”空蕩蕩的走廊裏,蘇孝全的聲音像是一顆原子彈那樣,回蕩著可怕的輻射。我和凱文都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並且不能控製地轉過身去看著他。

啪地一聲,非常清脆,他用力扣上了打火機。

他緊緊地握著打火機,一字一頓地說:“你們記住,如果他有什麼事的話,”他停下來,非常緩慢地看了我和凱文一眼,才說:“鄭凱奇這個人,就再也不會存在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得那空氣寒冷無比,像是一股強大的氣流,筆直就灌入了我的肺中。

生平第一次,我發現我是這樣渴望杜澤山繼續活著,一直一直地活下去。

一路上我們都很沉默。

窗外是霓虹閃爍,香港是不夜城,過了午夜三點仍有人留連蘭桂坊。積滿雨水的路麵如同一隻碩大的銀盤,碎了一地的霓虹,變成了銀盤上的瓔珞。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我們好似已經與外界隔離。

我的頭發被風吹起,讓我看不真切眼前的一切。

手機裏有兩條留言,都是言曉楠的。第一條說她現在在香港拍廣告,如果我不在24小時內趕去見她,她就會宰了我這個重色輕友、忘恩負義的。24小時之後的第二條留言依然如此,隻不過換了更猛烈的措辭。我不知道言曉楠還有多少個24小時限時令,我隻是知道這兩個24小時裏發生了一些讓我畢生難忘的事情。

恍如一夢。

這種感覺在江洋最終離開我的時候突然襲來,我仿佛跌入了茫茫無邊的大海,甚至連一塊浮木都抓不到。我一直傻傻地相信江洋會回到我身邊,一直一直地相信著,最終被這種相信折磨到絕望。

我覺得自己以為不會再流淚,漸漸的,連心速都變得更慢了。

那時候,我以為我會從此忘記愛情,可是,我遇到了鄭凱文。

我已明白時光不可能逆轉,我也終於明白,江洋不會再回來我身邊。即使能將時鍾撥回,卻仍不能阻止時間溜走。

所以,我們沒有選擇,隻有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