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紅起來多麼快?他這麼合大眾眼緣,連上一回的風波都瞬間成了雲煙,人們絲毫不在乎。
這個周末的比賽他們演了小短劇,照搬某經典電影片段,有女主角搭戲。每個人的戲份裏都有親吻,電視台在比賽裏摻的一點葷腥,著實讓觀眾更興奮。
潘以倫演一個失戀的角色,痛苦蜷縮在橋邊,聲聲呼喚著心上人的名字,幻想之中,女主角窈窕走來,他猛地站起來,就是一個熱烈的長吻。
他問:“你為什麼不等我?”
那情態,痛苦得入木三分。
楊筱光看不下去了,站起來活動筋骨,轉過頭,卻聽楊媽有意無意地講:“今天和這個香嘴巴,明天和那個香嘴巴,哪能受得了哦!”
楊筱光翻白眼,她承認,母親的這句話活生生是在刺激她。
她灰溜溜地回房,打開網絡電視看直播。
仍是潘以倫演的那一幕,他是那樣投入,那就是一個失戀男子,心中萬分的苦痛。她看著看著,又不忍心了。
屏幕裏的他,像是與她離得很遙遠。她和他,到底怎麼牽到一處去的?
網絡上的直播結束,跟著跳出了先前已完成的“孔雀”男士潤膚乳第一輯的視頻廣告。
視頻廣告已在楊筱光的安排下,僅剩潘以倫等兩三位人氣選手的未拍,其餘的已拍攝完畢,並先安排在視頻網站播放,探一探人氣。結果不出意外地好評如潮,觀眾們都十分期待幾位人氣王的出演。
潘以倫主演的知青版同另一位人氣王主演的民國版是由先前拍攝飲料廣告的香港導演執導。
在正式拍攝前的試鏡時,導演同梅麗講:“這個潘以倫,和另外一個一比,就不大像能混得下娛樂圈的。”
楊筱光不禁問:“為什麼?”
導演說:“主觀能動性差,藝人要秀得出,他太收鋒芒。”
潘以倫跟著另一個選手走進了攝影棚。他看上去很疲憊,所以戴了棒球帽,帽簷壓得很低,眼圈也青著,這些天的集訓和比賽,還有他病重的母親,都讓他壓力重如山。
楊筱光抬眼看他,對上了他的眼睛。
潘以倫第一個看的就是她,揚眉一笑,整個人都鮮活起來。然後才同其他人打招呼,笑容矜持又有禮貌,導演對他還是滿意的。
導演同他們講劇本,潘以倫聽得認真,在許多情節和拍攝手法上問得很細致。導演見他對自己的教授有反饋,不像另一個那樣不專業,就比較偏向於同他交流。
梅麗是頗得意的,小聲對楊筱光說:“還是我的慧眼。”自詡伯樂,言語之間不無誇誇其談的意味,楊筱光煩不勝煩,聽了幾句就想找個借口走人。身子才一動,手就被人不動聲色地握住了。
她扯不開。
潘以倫就坐在前麵,她的右手原本搭在他的座椅旁,他的手也搭下來,這樣似有若無地觸碰著,終於忍不住牽了上去,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掃過來掃過去,就好像無數隻貓爪子在她心裏抓上抓下。
楊筱光站不住了,不動聲色地想用力抽開,無奈他握得死緊,她的動作又不可露相,實在辛苦。她能感覺他的手心沁出了汗,卻抓她抓得更緊。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容易出汗。你的汗我的汗,到最後分不出到底是誰的。
楊筱光暗中長歎,這算不算職場性騷擾?她隻得同梅麗繼續胡侃下去。
潘以倫的拇指在她的手心若有若無地劃著什麼,她分辨不出,也無力分辨。他為什麼要這樣握住她的手,讓她的心也被緊緊握住?這樣的咫尺,好像近得密不透風。
忽然,她的手就被放開了。
他們要試兩個鏡頭,請來配戲的女模特兒,竟然又是當初和潘以倫拍飲料廣告的那個女孩兒。女孩兒不認生,看見潘以倫,笑如春花,潘以倫也微笑著同她打招呼。
俊男美女,風景如畫,還有青春的劇情配合,楊筱光感到很不愉快。她覷一個空,找了借口先回了公司辦公。
莫北正在MSN上,看她上線,發了一個笑臉過來。
楊筱光正心煩意亂,想著是沒法同莫北開著有一搭沒一搭的玩笑的,沒想到莫北倒是先發了一句話:“我去看了方竹了,你安排得不錯,她被何之軒照顧得很好。”
楊筱光打了一行字:“我想看到一個Happy Ending。”
莫北回複了歎氣的表情:“方竹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誰都幫不了她。”
“莫北有時候你很冷血。”
“人不可以逃避一輩子,好在何之軒能回來,不然她畫地為牢,還想過一輩子。”
“因為她內疚,她還愛著他。”
“她爸也愛著他。”
楊筱光敲腦門:“我怎麼沒猜到你壓根兒就是一個‘內奸’?”
莫北笑了:“你以為世界上真有完全放棄自己孩子的父母?她爸一直在暗中照顧她,想不開的那個一直是她自己而已。”
“你認為方竹做錯了?”
莫北答:“她有一句話是說對的,就是要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雖然她負責的方式不對。”
楊筱光妥協:“隻要給我一個大團圓結局,其他我不要想了,太複雜、太麻煩了。”
莫北發了個微笑的表情:“你真是平底鍋,她也真是燜燒鍋。”
這次同莫北的對話稍有一些不投機,楊筱光站在好友的立場看問題,誓死捍衛好友的思想。
晚上做麵膜時,她還鬱鬱不樂,仰躺在床上,努力讓自己什麼都不想。
手機響了起來,她閉著眼睛接,而且知道是誰。
“正太?”
“別叫我正太。”潘以倫說。
她聽見電話的那頭有人在叫:“各位居民,各位居民,請注意煤氣,請關好門窗,臨睡前要加強安全意識。”這聲音從那頭傳到這頭,離自己很近。
楊筱光察覺到不對勁,手忙腳亂地撕開麵膜,跑到窗前掀了窗簾。
樓下的梧桐樹下,潘以倫正仰頭站在那裏。
她以為她和他離得很遠,而此刻卻離得這麼近。她能看清他的眼角眉梢,能看清他向她微笑、招手。
楊筱光有點兒激動,又小心謹慎,她擦幹淨臉,背著父母跑出了門,一直跑到梧桐樹下,拽著他的手就跑到小區外的街心花園。
兩人氣喘籲籲,她上氣不接下氣,還要說:“你曉得哇,我這把年紀……雖然……上大學的時候羨慕過……室友被男朋友用這種方式追……不過,現在……讓我自己體驗一次……很要命的……好哇?”
潘以倫皺眉,說:“楊筱光,你別老這把年紀這把年紀的。”
楊筱光想,他真年輕,說話氣都不喘。
“這不是誇張!你想,我三十的時候你二十七風華正茂,我四十的時候你三十七男人一枝花。唉……”
潘以倫俯下身,用亮得驚人的眼眸盯著她:“不是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嗎?我那時候正當年,挺好的。”
楊筱光想掐他,可他輕輕握住她的手:“今天放工後去看我媽媽了,然後就想來看看你。”
楊筱光不好動,因他鉗製的力道剛剛好,讓她不疼可也動不了。這個曾經的不良少年寶刀未老,惹她在月光底下鬧了大紅臉。
潘以倫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好像要一次看個夠,看到楊筱光臉孔如火燒。
他說:“決賽結束以後,如果拿了名次,前三甲至少有二十萬,我媽換腎的手術費就夠了。我們家這次運氣不錯,目前已經有了腎源。”
楊筱光輕輕說:“可你賣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