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放學的時候拖上餘姚去車棚把麗麗新買的小助動給刮花,還把車胎刺了幾個大洞。
叫你大嘴巴。
餘姚緊張地幫我把風:“簌簌你這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誰能發現。這事我小時候經常做。”說完自己都笑了起來。
我看了看車,被我弄得差不多不能見人了才滿意地抬頭,拉起餘姚跑掉了。
我說:“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很調皮,經常偷放大院車棚裏自行車的氣。可每次被人逮到的時候莫楓林總會替我背黑鍋。然後莫楓林就會被他媽媽罵,他就特無奈地看著我。”
“所以你現在在替他出氣。”餘姚問。
“也是替我自己出氣。”
可想而知,第二天麗麗跑去校長辦公室哭訴了,她爸爸給學校提供了很多讚助費,所以校長不能對她的事不理。
這一來二去地追查就懷疑到了莫楓林的頭上。原因是上次莫楓林因為這件事曾惡狠狠地警告過麗麗。
校長把莫楓林叫去問,莫楓林竟然承認是他做的,所以學校要給他記一個大過。
我快氣炸了。
“明明是我做的。我要去和校長說清楚。”
餘姚拉著我:“你笨蛋啊,你現在去說,等高三就評不上省三好了。那保送或者加分的名額就沒啦,再說讓你爸媽知道還不打死你。”
我突然後悔自己做這麼衝動的事,更氣的是莫楓林居然承認這件事是他所為。
他是豬頭,是豬頭。我恨不得衝到他班上去給他兩耳刮子打醒他。他就是不承認那也沒有人會知道是誰做的。
9{虔誠禱告}
晚上回到家裏,吃過飯,我就爬到莫楓林家的花園裏去。這麼多年,我總是爬著進去。我想在我骨子裏的調皮暴戾一直都是存在的,隻是沒有爆發。
花園裏長出了高高的雜草。以前這裏是花海一片,各種各樣的花,滿院望去,鮮豔奪目。如今沒有花海,有的隻是無盡的死寂。
每次隻要有不順心的事,我便會來這個園中禱告。
我相信莫楓林媽媽的在天之靈會保佑我。她媽媽是那樣好的一個女人,隻可惜紅顏薄命。
我不相信鬼神之說,即便有,那也是一個不會害我的善良的母親而已。
我虔誠地跪倒在地上。祈禱莫楓林沒事。他曾經是一個多麼好的孩子,是一個能溫暖人的孩子。是命運捉弄了他,否則他根本不會是那樣的。
10{小時候的習慣}
我最終沒有去向校長承認那件事是我做的。而莫楓林在周一的晨會上被學校通告記大過一次。再有下次就直接開除。
我在操場上看到他,他一副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被記過的樣子。他甚至還回過頭看了我一眼,輕輕地笑了一下。就那麼一下,我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他。每次我犯錯或做調皮的事他就幫我善後,或是全攬下來。事後就隻是對我微笑,說以後不許這麼調皮了。
我會真的把他當成我哥哥,還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其實他也就比我大三個月而已。
我把頭轉過去,抱著餘姚,心裏酸酸的難受。
餘姚說:“莫楓林對你的好,原來一直都在的呢。”
放學的時候我攔住他,有點蠻橫地說:“莫楓林,麗麗的車是我弄花的,車胎氣也是我放的。”
他挑眉:“我知道。”
“那你幹嗎承認是自己做的?你以為你記的過不夠多嗎?”
他看著我很久沒說話,眸子裏是冷冷的。
他歎了口氣:“也許是習慣吧。”說完,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愣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
11{無謂的架}
天氣變得溫暖起來。我的水仙花也開始凋謝。我把一部分摘下來做成幹花,一部分就讓它慢慢凋謝。寫完作業的時候,我就會靜靜地看著水仙花許久。回想往事,曆曆在目。
麗麗在學校裏就像一個小公主,被眾人捧在手心,她從小就與我爭東西,沒上學的時候爭畫冊,爭布娃娃,上學了和我爭榮耀,爭獎狀。
其實她根本用不著和我爭,她所擁有的一切都遠超於我。除了成績。
在她玩漂亮的布娃娃的時候我隻能把舊了的娃娃洗了再補,在她請老師到家裏來教鋼琴的時候我隻能把爸爸的口琴拿出來吹,在她和我搶畫冊的時候我隻能抱著莫楓林的媽媽胡亂地哭。
我所擁有的隻是童年時候短暫的美麗,再用餘下來的人生去懷念,在懷念中感覺滿足和幸福。
這些微小的快樂,又有什麼值得她羨慕的呢。
她在學校裏有數不清的朋友,有最漂亮的衣服、好吃的盒飯和用不完的零花錢。我隻能和餘姚擠在學校小小的食堂排長長的隊卻還打不到想吃的叉燒和雞腿。
可是她對我的怨恨似乎沒完沒了。
在晚自習下課的途中,她領著一幫外校的小混混擋住我的路。
我說:“你們要幹什麼?”我的心裏沒有一絲的懼怕。
“幹什麼?”她笑了。笑得漂亮的臉上布滿猙獰恐怖。
“我的車是你劃壞的吧。”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她走過來,在靠我很近的地方。
我推開她:“你既然已經知道,還要嫁禍給莫楓林幹什麼?”
“我是想看看他還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幫你頂罪。沒想到六七年過去了,他還是笨蛋一個。”麗麗的語氣中滿是恨。
麗麗身後的小混混從四麵八方擁了過來。
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可是疼痛卻沒有預料般地落下。我看到有人擋在我的身前,逼退了一個個來人。
他枯瘦的身子在路燈下盡顯蒼涼。
“莫楓林你給我等著。”麗麗的聲音消失在巷子深處。
打鬥的人全消失不見。莫楓林疲憊地坐在路邊,大口大口地喘氣。
我坐到他身邊。
“這些年你都學會了什麼?抽煙,喝酒,打架?”
他冷笑了一聲:“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的心怵然地泛起疼痛。寂寞的巷口,昏黃的燈光,滿地肮髒的破易拉罐。
月光照著兩個青春年少的孩子。滿目瘡痍。
12{流言蜚語,坦然自若}
流言四起於學校。說我這個好學生已經被帶壞了,種種惡言相向。
我把頭仰得高高,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上課,收作業,帶領同學早讀,考最好的成績。坦然麵對所有疑惑的目光,篤定地笑。
自己都不知自己怎麼練就的這一身金剛不壞之身。
班主任也隻是婉轉地說:“周簌簌,做什麼事情都不要耽誤學習。”
甚至連餘姚也替我擔心起來:“以後你晚自習別上了,再遇到事多危險。還有別和莫楓林走太近。”
我不勝其煩。
周末的時候,有陽光出來,我搬了椅子坐在大院裏。這個大院已經落寞了。開始的時候,所有人爭著搶著要在這裏找一個棲身之所,事過境遷,隻剩寥寥幾人,滿院的空屋、亂石、雜草。幼時的記憶,全都隱沒在時間的洪流之中,辨認不出痕跡。
隻有莫楓林的舊家有著我童年所有的記憶。
最不願憶起的便是莫楓林母親的死。故事無非就是男人的不負責,女人的不能接受。想不開,尋短見,順便帶上孩子共赴黃泉。
非常俗套的故事,卻毀了莫楓林的一生。
我決定要拯救莫楓林。這是我必須做的,是我小時候欠他的。
13{尾隨而來}
轉眼已是高三。所有的一切都依然緊張。新學期一開始,我便被老師叫到新學期典禮上代表高三學生講話。
我站上去,一眼就能看見莫楓林。他變胖了,好像開始健康。
我在演講前才把口香糖吐出,依依不舍的。
慷慨了半小時看眾人都要睡著之際才收了口。老校長滿意地點頭,從他眼中看出我這一席話定是有他的作風在裏頭。
第一次分班的月考,竟然有人跑出來和我並列第一。
紅板上赫然標明:江慶安。這樣一個庸俗的名字,竟然和我並列第一。
餘姚在我旁邊幫我傳遞消息:“這個江慶安,是新轉來的。據說在F市的實驗中學的重點班啊。”
又是轉校生,我們學校總是喜歡收納各種各樣付得起讚助費的紈絝子弟。
分班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年級前三十名編在一班。我和餘姚必定在一個班。麗麗正好考了第三十名,進了一班。還有那個轉校生,叫江慶安。終於見到其人。
分完班的第一天,我照例帶同學早讀,幫老師記錄遲到的同學。老師有規定,遲到的人要罰掃地一個星期。
他不僅遲到了,還穿誇張肥大的褲子,耳洞打了一排,不戴校徽,還留超過耳朵的頭發。這絕對不能被老師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