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思把我們領進了學校西門北麵不遠的一家咖啡屋,咖啡屋很溫暖,燈光柔和,音樂曖昧,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對情侶分散在各個角落小聲的說著話。我們在一個燈光略微亮一點,溫暖的角落坐下來,愛思要了三杯咖啡。
愛思低著頭,一勺又一勺的向自己的咖啡裏麵加糖,像是在想應該怎麼樣向我開口。等到她抬起頭,讓我們看見她淚流滿麵的柔美的臉時,我和美女領隊都愣住了,我和她手足無措的相互看了看。愛思用雙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努力的笑了一下,又把兩邊的頭發掠到耳後。我注意到她左耳的耳環沒了,耳洞上凝著一枚小血珠,像紅寶石一樣,在燈光下格外刺眼,我的心裏不由得掠過一縷悲傷,在我的心目中像愛思和美女領隊這樣的女生就應一輩子不悲傷不流淚永遠快樂才對。
她來找我肯定也是為了我和右手的事吧,可是就算她再怎麼求我我也是不會原諒右手的,這麼想著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
愛思咬了咬嘴唇,然後開始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講述她和右手的故事。
我是個傻傻的女生,至少沒有看上去的那麼聰明,從小到大我都沒什麼心眼,也沒什麼自己的想法,爸爸媽媽說什麼我就做什麼,還很賣力,所以幾乎是一路順利的上了高中。
高中時我開始有自己的想法,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他就是夏天,真的,仿佛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有了少女的心事。
那時他就是高高瘦瘦的,不過不像現在這樣愛笑,在我做他女朋友之前幾乎沒見他笑過,每天都板著臉,酷酷的,像誰欠他錢似的。由於他個子高眼神又好,所以坐在最後一排,而我則坐在前麵,平時他又從後門出入,很少有機會和他接觸,隻有每個星期天下午他在球場玩球的時候,我才可以肆無忌憚毫無顧慮的趴在走廊的窗口仔細看他一會兒,然後才可以心滿意足的去練琴。
後來高二的時候,實在是想和他有更親密的接觸,就算是空間距離也好,就跟老師說我眼睛好想換到後麵去,讓後麵眼神不好的同學上前麵來。那時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爭著坐到前麵,所以老師很高興的同意了我的請求。可一到了後麵我就傻眼了,前麵的人太高,如果端端正正的坐著,我根本就看不見黑板和老師的臉,但依舊是無怨無悔。
我們的座位是每周都要平行輪換的,這樣一來每個月都有一周我和夏天是同桌,那時候我既緊張又興奮,總想著能找什麼借口和他說話,結果每次都沒找到合適的借口,等到又換桌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很沒用很笨,然後還要補上一周的功課,因為和她坐一起的時候根本聽不進去課。
如果不是那一年學校破天荒的舉辦了一次女子籃球賽,我可能直到高中畢業也不能和他說上一句話。
我們是文科班,女生特別多,並且幾乎一半的女生都報名要參加女子籃球隊,我一直認為那些人中有很多抱著和我一樣的想法,想借此機會接近夏天。夏天是我們班的體育委員和男子籃球隊長,所以女籃的事也由他負責。
我沒敢在同學麵前報名,而是在下午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給他寫了一張紙條放在桌子上,上麵寫著:體委,我也想打籃球。他並沒有像我期望的那樣給我回紙條。我心裏特難過,責備自己怎麼這麼沒用,唯一一個接近他的機會也讓自己錯過了。
放學的時候他突然叫住了我,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告訴我想參加沒問題,不過必須通過考試。聽他說話的時候我一直摸鼻子,這是我的壞習慣,一緊張就摸鼻子,如果當時他和我說話的時間夠長,我都懷疑能把自己的鼻子摸出水泡。早在中午的時候,其他的女同學就已經考完試了,我之所以下午才給他寫紙條的另一條原因就是不想和他們一起考。我說我知道,他說那好吧,我們現在就去球場考試。
考試的內容很簡單,站在罰球線上投十個球,進四個就算通過。籃球場上就我們兩個人,學生都放學回家了,那是我第一次單獨與他在一起,我緊張的要命,一直摸鼻子,也不敢正眼看他。他把球扔給我,險些砸到我的頭,然後我倆同聲說對不起。
我生平第一次摸籃球,去哪知道怎麼投籃,先是胡亂的扔了三次,結果隻有一次讓球碰到籃板,他走過來仔細的教了我一遍投籃的要領和基本姿勢,然後我又投了五次結果還是一個也沒進,我的眼淚當時就淌下來了,我問他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他多少有些吃驚,皺了皺眉頭,還是說不能,當時我覺得他太過分了,我甚至都有點恨他。他把籃球夾在胳膊下麵,靜靜的看了我幾秒鍾,然後說他覺得也許有個職位能適合我,雖然不能直接上球場可還是與籃球有關,我問是什麼,他說啦啦隊長,我裝作考慮的樣子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好吧。
之後我就以班級籃球隊啦啦隊長的名義出現在所有和女子籃球隊有關的地方和場合,女籃的訓練場,女籃賽場,他給女籃開會的時候,後來他與別人玩籃球或者自己玩籃球的時候,我也出現,就這樣我和他熟了起來。女籃比賽結束後,我已經可以向他借筆記了,隻是他的筆記很草,我認起來很吃力。
整個高二上學期,我們就這麼過去了。高二下學期的時候,從新排座位,老師說可以自由組合,我很想對她說讓我們同桌吧,可鼓了半天勁也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那時我們雖然不在同桌,可中間就有一個過道,隻要我向左一轉頭就能看見他,可我就是沒有轉頭的勇氣。他突然碰了我一下,十分不經意的說,喂,我倆同桌吧,我差點沒尖叫出聲。那天晚上我一直興奮到下半夜。
跟他同桌以後,發現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他特別愛幹淨,幾乎到了潔癖的程度,天天無論多忙,時間多緊張,他都要把自己的書整理一遍,把桌子擦一遍,把他的籃球擦一遍,無論冬天夏天,他都天天洗頭,每天他的頭發都散發出濃濃的伊卡露洗發水的香味,他還特別能睡覺,極其愛吃甜食,他的書桌裏總是裝有各種各樣的甜食或者糖果,每當他睡覺醒來,就會悄悄的拿出一個小點心或者糖果放到嘴裏,然後再拿一個塞給我,如果是點心,我就把它吃了,如果是糖果就把它留下來,放到我特意買來存放他給我的糖果的玻璃罐子裏麵,後來他發現我的糖果罐子時,嘲笑我傻,可是他不知道,每當我看見罐子裏麵的糖果時,心裏都比吃了它甜好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