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總算幹杯成功,將新郎新娘送到下一桌。
琳琅善解人意地看了張大鵬一眼,在桌子底下輕輕按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客人離席的時候,新郎新娘站在門口恭送。
見到琳琅,蘇琴心立刻做無比嬌羞狀,琳琅雞皮疙瘩都冒出來,心想,莫不是她要說“你好壞喲”,但千真萬確,她說的不是“你好壞喲”而是:“其實我和大鵬分手,不隻是因為乙肝,還有,我們那方麵不和諧。我的老公好厲害哦,我現在才知道什麼是幸福。”
琳琅囧得臉上一熱。她定定神,深呼吸,微微一笑,吐氣如蘭:“你老公的性能力如何,與我何幹?”
新郎卻兀自沉浸在另一番嬌羞之中,他熱情地說:“張先生呀,我們醫院有個老專家,專治不孕不育,一般病人都掛不到號,我可以幫你們引見哦。”
琳琅再也無法淡定了,她翻翻白眼,對著新郎大呼小叫起來:“你說什麼?你不孕不育?!”又指指新娘,“但是她明明懷孕了呀!這世界是多麼瘋狂啊!”迅速又拽緊張大鵬,“哼,這可跟我們沒關係!我們走!”
一眾賓客聞言皆驚。
新娘氣急敗壞。
新郎啞口無言。
新郎和張大鵬早已逃之夭夭。
旺旺帶著陳海洋的質問和誤會以及王二喜的逼債,疲憊地回到辦公室。她沒有心思沒有力氣,幹脆趴在桌上發愣,迷迷糊糊。
過了好久她抬起頭,QQ上徐媛媛的頭像跳得很歡騰:“旺妞兒!電話怎麼關機了?我在必勝客,你家男人和他的前任,就是那個封麵模特,在吃比薩!”
接著是下一條:“不過氣場看起來很純潔,沒有曖昧!你男人還挺酷的!”
又下一條:“但那女人很賤哪,使勁發騷拋媚眼!快收線把男人拽回去!”
信息是徐媛媛手機在線發的,擔心徐媛媛衝動,她連忙發過去:“我知道。剛剛從我這裏過去的。”
她一邊發一邊就在笑,她應該寫明白一點,是從我這裏氣呼呼地過去的,哈哈。
各種壓力,各種誤會,各種不給力,各種失望。即使是和王二喜剛分手的日子,也沒有現在這種感覺。
不同的是,她這次不想坐以待斃。既然各種都無法解決,那又何必對自己苦苦相逼?這種時候,她更應該寵愛自己!
她活了二十好幾年,還從獨自旅遊,她心中一直向往的旅遊勝地,是黃山。她當即打開電腦,網上訂票。
這趟旅遊,行程估計得三天,超過一天的假就得找老宋批。她寫了個假條,攤到老宋麵前:“請假。”
老宋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提筆簽字。
她抓過假條,淡淡一聲“謝謝”,迅速離開。似乎聽到老宋又叫了她一聲,但她沒有回頭。
小雅不放心,問她:“真的一個人去?”
“沒事,我不會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的。”
飛黃山機場的航班是傍晚六點的,沒多餘時間想這想那,直接回家收拾了衣服和洗漱用具,將手機和充電器塞進包裏,樓下有公交車直達機場大巴乘車點,一路暢通無阻。
到了黃山,旺旺訂好旅館,將手機關機充電,一個人跑上街頭,開心吃喝,還小奢侈了一把,洗了個按摩浴。她這才愉快地回來,躺在床上開機,給徐媛媛發信息:“我明天登黃山。”
徐媛媛馬上電話過來:“急死我了!你跑哪裏去了?”
“說了是黃山,現在在山腳,明天一早爬山,後天看日出。”
“離家出走?”徐媛媛尖叫。
“出走而已,又不是出家。”
徐媛媛歎氣,才又說:“你嚇死我了!我才知道你和你男人吵了架!你要早說你要去散心,我一定會請假陪你的。親愛的!這世上的女人,除了我媽,就是你和琳琅最重要啦!”
“放心,我沒事,就是悶得慌,想出來透透氣,回來我又是活蹦亂跳的啦!”確實,一離開C城,煩悶便已減半。而且,有這樣的閨密,說這樣的話,好貼心。
接下來又接了好幾個電話。
琳琅說:“旅遊要開心,拍點美照回來。”
許地說:“哼,獨自去旅遊!當心色狼!”
小雅說:“自己保重!”
陳海洋沒有消息。
一早,旺旺出發登山。
她經曆徒步,索道,再徒步,參觀了玉屏樓,迎客鬆,一線天,鼇魚峰,最終成功登上光明頂,筋疲力盡但異常興奮。所有的煩惱,悲傷,鬱悶,就在一路前行中,一路被她拋諸身後。身在高峰,一覽眾山小,眾生皆浮雲,唯自然是永恒。嗯,這領悟,那是相當超凡脫俗。
旺旺還在途中還邂逅了一個帥哥,帥哥也是獨行俠,談吐幽默,見多識廣,好像是第二次來黃山了,一路為旺旺當免費導遊。旺旺也芳心小悅。
按原計劃,她租帳篷夜宿。山頂旅店太貴,她不敢造次,隻能選擇平價惠民的帳篷,再說她從未睡過帳篷嘛,很新奇。
稍作休息,她就開始安營紮寨。帥哥跑過來幫忙,說自己的帳篷就在她旁邊,明天可以帶她一起去看日出,遊覽其他景點。她終於在帥哥的幫助下,支好帳篷,正四處找石頭用來壓帳篷順便防色狼之際,天開始嘩啦啦下雨。貌似前兩天才下過雨,地麵尚未完全幹透,這場雨下來,基本就完全濕透。
她蹲在帳篷裏避雨,腳下是濕透的土地。
周圍搭帳篷的人,大多並未放棄繼續露宿的心願,陸續買了塑料雨披鋪在潮濕的地上。
帥哥也熱情地為她買了一塊,還幫她鋪上。
她忐忑地坐在冰涼的塑料布上,聽著帳篷外的風雨交加,原本強大的心靈,默默地也受環境感染,變得憂傷起來。
當越下越大,她的憂傷就越來越重,縱然有帥哥熱情相伴。
可身邊的帥哥越是熱情,她就越加想念不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當帥哥說擔心她要跟她共宿一頂帳篷的時候,她終於不再勉力苦撐了,她抓過背包,虛弱地說:“雨太大了,我擔心半夜我會被衝到山腳下去,我還是住店去。”
帥哥禮貌地挽留了一下,自然是無果,隻得依依惜別,仍不忘加一句:“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哦,一起看日出!”
山頂旅店的價格貴得人神共憤,旺旺一邊看價位表一邊心在滴血。
但是,嬌俏的服務員小妹笑著說:“沒有空房間了,剩下的大房間,是按空床位出租的,價格更實惠一些。我再看看啊,隻剩幾個床位了呢。”
旺旺忍痛往背包裏掏錢包。
包裏有衣服,洗漱用具,水杯,零食。
但是錢包呢?錢包不見了。
什麼時候不見的?坐纜車買票的時候她都還用了錢包。之後買吃的喝的租帳篷都是用的褲兜的錢,現在褲兜裏隻剩下幾十塊。
她翻出零錢,很是狼狽。
服務員小妹問:“錢包掉了?哎呀,你可得小心,小偷可是無處不在的。”
旺旺轉頭去帳篷裏找,她懷著一線希望,說不定錢包在帳篷裏呢。可是,帳篷裏除了鋪地的塑料布、睡袋,幾塊濕漉漉的石頭,什麼也沒有。
她頹然坐下,又一次翻找背包,錢包沒有奇跡般出現。
錢包裏有一千多現金,和幾張銀行卡。現金丟了也就算了,可是卡丟了,她怎麼取錢?她就算今天能在帳篷裏坐一晚,明天怎麼辦?她怎麼回去?
王二喜逼債的事她本來不願去想,可現在卻不得不想,怎麼還?在這種情況下旅遊已是奢侈,何況還丟了錢。懊惱,心痛,都不想呼吸了。
還有,她今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起了陳海洋,手機裏仍然沒有他的任何訊息。於是,她在心裏設定了一個觸發條件。這個觸發條件就是,今天之內,她,或者是他,主動與對方聯係,並且能將“我想你”或是“我在乎你”說出口,那麼,她會耐心跟他解釋,並再次燃起對愛情的希望和勇氣,繼續堅定愛下去。
因為,如果是自己主動,那麼證明自己愛他已深入內心,她當然會遵從自己的內心。
如果是他主動,那說明在他即使認為她對前女友存在羨慕嫉妒恨並實施報複行為,心裏真正在乎的人,也仍然是她,他就值得自己去愛。
她確定手機一切正常,可這正常的手機偏偏安靜得像一塊麵包。
已經是夜裏十一點,隻剩一個小時了,按照概率分布原理,她不認為在這最後一個小時會發生電視裏才有的狗血劇情逆轉。
山上溫差大,夜晚氣溫低,她鑽進睡袋也覺得寒意逼人。
各種自憐,各種傷心,各種寒冷,她無論如何輾轉也睡不著。
忽然,手機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風之甬道》的鋼琴版,那是她最愛的動漫音樂,專為陳海洋而設的。
她接起來,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在光明頂旅店大廳,你在哪裏?”
“你說在哪裏?!”旺旺不敢相信。
“黃山,光明頂,旅店大廳。”
她從睡袋裏麻利地鑽出來,直奔旅店大廳。
天啊,他果然站在那裏。
雨水順著他雨披不斷往下滴,渾身濕漉漉的,像個水鬼。
他接下雨披,掛在雨傘架上,揮手揉揉頭發,一邊朝旺旺走去,一邊說:“怎麼?不認識了?”
眼睛溫熱,疑似有眼淚樣的液體在湧動。旺旺低下頭。
她低頭的一瞬,陳海洋跨過一大步,將她擁在懷裏,溫熱的懷抱,熟悉的氣息。
才一天不見,卻仿佛過了三年。
她才發現,她竟如此想他!
她不想像個懷春的少女一樣,抒情抒情再抒情,她做出了跟她身份吻合的適婚剩女的心理反應,那就是,這世上能有一個男人這樣來愛她,她值了,知足了,她可以嫁了!
態度超好的服務員小妹看不下去了:“美女,隻剩一個床位了喲!”
這個夜晚,黃山之巔,一張狹窄的小床上,兩個相愛的人相擁而眠。
太興奮了反倒睡不著,兩人用悄悄話的音量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