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一些意外(3)
木先生在陸府長住了下來。
這倒讓我十分意外。陸府管製森嚴,單就我這麼些年的觀察所得,好像還沒個誰能有幸在府裏過夜的。由此推之,我跟清音能長久留下來,看來還真是有了天大的麵子,就不知……看的是誰的麵子。
木先生成了陸江城的老師,教他什麼?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封閉式教育,每七天一次課,每次上課不超過一個時辰。上課期間必清場,陸江城那個院子,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這是常問的原話。
對此,我嗤之以鼻。怎麼可能攔得住蒼蠅呢?我偏要找出一隻來看看!無聊之下,我竟真的開始找蒼蠅。結果是,一隻沒找著。
這個時候,常問給了我一把雜草,曬成幹的那種。
“幹什麼?”
常問道:“這是一種驅蟲草,隻要燃上幾株,方圓十裏之內,蚊蟲盡去。”
我說:“靠!”
“小五。”陸江城不悅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一個咯噔,轉過身,對他友好笑。是真的友好笑,誰讓陸江城身後還有木先生呢!
木先生那個叫長風的隨侍推著他而來,徐徐晚風中,木先生青色衣衫被風吹得有些鼓起來,讓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不許說粗話。”陸江城走過來,出其不意彈了我的額頭,說了這麼一句。
我跳開,警惕看他,那樣親昵的動作令我不適。
陸江城卻不再看我,轉身對青衫的木先生道:“先生,今天的課業將車記住了。”
木先生略一頷首。
我注意到他沒笑。印象中,每次見到木先生的時候,他臉上總帶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讓他整個人顯得柔和。我沒見過他不笑的樣子。卻與笑時的樣子有那麼大區別,就好像……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周身散發著拒人與千裏之外的氣場。
好吧,其實他對我來說,本就是個陌生人。我安慰自己。而就在我愣神的檔兒,那黑衣侍從長風已推著木先生離開,留下一個令人無限惆悵的背影。
是啊,夠惆悵的。要問我為何惆悵,我又說不出來。總感覺心裏悶悶得不舒服,說不出的難受,最後,我將它歸結為——天氣太熱。
天氣熱了便要喝荷葉粥。清音熬的荷葉粥,向來是沒話說的,就連平日裏最挑嘴的小鬼也喝得嘰裏咕嚕響。那樣子,恨不得將整個人都埋進了那粥碗裏。小屁孩也就這個時候可愛一些。
將冒著騰騰熱氣的荷葉粥裝進保溫筒裏,新出的荷葉粥熱騰著誘人的清香,令人食指大動。保溫筒很大,外麵看起來就是個竹罐頭,幾乎占去了大半鍋的粥。這還是去年常問不知托誰買回來的。小時候,娘最喜歡用這些古裏古怪的東西裝吃食,我那個疼娘子疼到人神共憤的爹便幫著到處搜刮,最後,還真能找到娘要的東西。我記得家裏就有這麼一個保溫筒,比這個要小一些,好像是爹從海外商人那兒買回來的。
手裏這個大紅色的呢,不止大,保溫效果似乎比我家那個還要好上很多。
不管這些了,我提著裝了清香荷葉粥的籃子便要出門,卻在門檻處差點撞到了那個調皮小鬼。
小鬼雖然驕傲且臭屁,但該有的禮數卻是不會忘,尤其在女人麵前,那小鬼總擺出一副我是男人我該擔當的樣子。真讓人哭笑不得。
言歸正傳,小鬼見差點撞到了我,低低道了聲對不起,便要往屋裏衝。
我攔住他:“唉,等一下。”
小鬼急刹車,“幹什麼?”口氣一如既往得臭屁,果然不能誇他。
我道:“這些天都不見你,你去哪兒了?”陸府雖說不小,但也沒到一入就走不出來這樣地步吧。再說了,這小鬼在這兒住了也有小半年,四處瞎逛什麼的,也不是時候了吧。
小鬼抬頭看我,臉紅紅的。小鬼的眼不是全黑,而是帶了些淡淡的琥珀色,如今,這兩隻圓滾滾的琥珀色雙眸水汪汪把我看著,我想,是個怪阿姨都會受不了吧。
手隨心動,我想也沒想便一把擰上了那小鬼的臉,嫩生生的粉嫩臉頰,手感好到出奇。
奇怪的是,小鬼隻是甩開我的手,並沒有暴跳暴走什麼的。
我又細細將他打量,發現那小鬼一雙琥珀眼依舊閃著盈盈光澤,顯然,心情好到不行。
“出什麼事了?怎麼看起來這麼……”風騷……好吧,我知道“風騷”這個詞用在這裏委實不合適,可是,請原諒我的詞彙匱乏吧,咱實在想象不出還有什麼同義詞可以形容眼前這小屁孩。
小屁孩未回答我,而是開始在屋子裏轉圈,握拳,嘴裏喃喃有聲。我又聽不清他在念什麼,直懷疑這小孩兒是不是中邪了。
我在想要不要請隔壁院子的江大媽給小屁孩驅驅邪,小屁孩卻一個刹車,蹦跳著來到我眼前,小臉蛋因為興奮而愈發紅潤。小鬼道:“大哥來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