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進行曲》響起來了,穿著漂亮婚紗的正果挽著大)頃子,甜美地笑著,穿過人牆夾道,向舞台走去。眾人歡笑著朝一對新人身上撒著花瓣。正大看著妹妹,眼睛有些模糊了。

主持人說:“下麵,我們請新娘的父親趙長祿先生講話!”

眾人熱烈鼓掌,趙長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主持人過來,把趙長祿請到台前。趙長祿緊張地掏出講話稿,場下響起善意的笑聲。趙長祿更緊張了,哆哆嗦嗦地說:“各、各位尊敬的來賓、朋友,大家好。我……我,俺是新娘子……趙正果……她爹!”

台下的笑聲響成一片,趙長祿更慌了,周雨晴低聲問正大:“這就是你給爸寫的講話稿?”

正大無奈地說:“念跑了……隨他發揮吧。”

趙長祿說:“今天站在這個台子上,我……我……俺這心情特別激動,最想說的話就是,俺家姑娘找了個好人,俺最想感謝的,就是大順子。我……我..俺代表全家人,謝謝你!”

趙長祿的話,不時被掌聲打斷,慌了神的他隻得又照著稿子念起來,卻念得磕磕巴巴,窘況頻出。主持人看不下去了,上前替趙長祿解圍,想讓他結束講話,可讓人意外的是,趙長祿居然猶豫起來,主持人想把他扶下台,卻被趙長祿推開。他把講話稿折了兩下,揣進兜裏,清了清嗓子:“俺還是不念稿了吧……俺是個農民,俺三個孩子以前也是農民,現在他們都是城裏人了,可俺一直想提醒他們,別忘了自己是個農民。”

台下靜了下來。

趙長祿接著說:“俺第一次進城,是陪著俺大兒子正大到大學裏報到。那是1994年,他就告訴俺,這些樓都是農民工給蓋的,俺就想,俺農民自己蓋的樓俺們咋就住不進去呢?俺就告訴正大,念完了大學,你得在城市紮下根,得在城市住上咱農民自己蓋的房子!”

場下先是響起零落的掌聲,很快又響成了一片。

趙長祿說:“可城裏房子太貴,俺買不起呀……”

場下響起善意的笑聲。正大和正義沒笑,他們知道,父親說的是實話,他一定沒想過這句話能跟幽默扯上關係。

趙長祿繼續說:“不過,俺告訴孩子們了,俺說,農村人不怕吃苦,隻要不怕吃苦,總有一天,一準就能過上好日子。”趙長祿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正果是俺們家最小的老姑娘,都說老姑娘是個寶,可正果打小沒了娘,就光剩下跟俺和他兩個哥哥一塊兒遭罪了。好在,她現在總算熬出頭了,找了個好男人。俺正果心眼好、勤快,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現在,她也結婚了,也在城裏紮根啦,俺高興……”趙長祿有點兒激動,眼圈紅了,“俺就一句話,當了人家的媳婦,就得孝敬人家的父母,就得好好過日子,別的道理,俺講不出了。哦對了,俺大兒子正大告訴俺說,讓你們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場下,掌聲笑聲一片。主持人將趙長祿請到一旁:“要不要請正果的大哥——趙正大先生講兩句呀?他可是廣播電台的鐵嘴主播,這個機會大家一定都不想錯過,對不對?”

“對!”台下起哄,齊聲喊道。

掌聲中,正大走到台中央:“謝謝大家。今天……”回頭看看周雨晴,“我和我媳婦也穿成這樣,有點兒不好意思,嚇著大家了,我先代表她跟大夥兒道個歉。”

眾人笑了。

正大說:“穿成這樣,隻要我媳婦高興就行,我可不管嚇沒嚇著你們。”眾人又笑。

正大說:“我想說的,其實剛才我爹都講了,此處省去一萬字!”

台下一片大笑。

正大說:“其實我給我爹寫了個稿,他沒照單全念。不過,我覺得我爹臨場發揮的演說,比我寫的稿子精彩一百倍。在這裏,我送一句內心體會給我的妹妹正果和妹夫大順子,哦,不,是妹夫王順運,我都叫順嘴了。”在一片笑聲裏,正大中規中矩地說:“我的體會是關於幸福的。什麼是幸福?幸福的定義很難下,有很多種理解,有很多種表述。我的理解是,幸福不僅僅是一想到家裏的人或者事,就會不由自主地想笑,幸福還是一種對家裏人發自內心的掛念,掛念別人和被別人掛念。幸福就是全家人牽著手,相互攙扶著一起向前走。”

音樂聲中,大順子和正果交換完結婚戒指,眾人起哄:“親一下!親一下!”大順子不敢親吻正果,小心翼翼輕擁了一下。有人起哄:“正大、周雨晴,親一下!親一下!”

兩人相視,相擁在一起,正果過來,也擁在一起。正義噙著淚,也加人其中。四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台下掌聲雷動。趙長祿擦著眼角的淚水,他緩緩走過來,猶豫地說:“有件事,爹本來不想說,怕再擾了你們的日子,可看見你們處到這個份上,俺還是說了吧……”趙長祿掏出那個小賬,手有些顫抖。

眾人看著趙長祿有些異常的舉動,全都安靜下來,疑惑地等待著下文。趙長祿揚了揚手中的小賬,說:“這裏麵,是中彩的錢……就是三年前那個五百萬的彩票……”

眾人一下子驚住了。

正大忙說:“爹,你別開這種玩笑。”

趙長祿說:“是真的。”

正義呼吸急促起來,正大問:“這到底咋回事?”

趙長祿說:“老天爺沒欺負咱,咱該得的,它給了;不該得的,它也給了。”周雨晴一把抱住正大,嗚嗚地哭了起來。

正大急了:“雨晴,你怎麼了,這不是好事嗎?”

周雨晴哭得更厲害了,她知道,其實她這時候不應該哭,可她由不得自己,那就怎麼痛快怎麼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