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晴喝醉了,還是一個人喝的。正大趕來的時候,她趴在桌上睡著了,用爛醉如泥來形容都一點兒不為過。這家飯店不大,可以看出,二樓是店主人自己開辟出來的麵積,逼仄的旋轉樓梯要是上下一個胖子都有點兒費勁兒。
正大連搖晃帶喊地叫了周雨晴好幾聲,她才迷蒙地睜開眼,看見是正大,周雨晴咧著嘴了,笑著笑著又嗚嗚地哭起來。正大抱起周雨晴想下樓,琢磨琢磨還是覺得下去有點兒困難。老板幫忙把周雨晴放到了正大背上,正大一手扶著樓梯欄杆,一手扣住周雨晴的大腿,嘴裏數落著:“你看你喝的,幹什麼呀你這是,跟誰喝的,喝這麼多……”
“就她一個人,怎麼勸也勸不住。這女人呀,醉到這份上,就老念叨正大正大的,這時候能想到的,肯定是她最親近的人。”老板跟在後麵絮絮叨叨。
正大小心地往下挪著步子:“這梯子,是人走的吧還……”
老板訕笑:“就這麼大地方,空間利用嘛。”
正大往上顛了下周雨晴:“一天到晚減肥,減了半天還這麼沉。”
老板說:“人喝高了都沉。”
正大拐過旋轉樓梯,正要往下邁,一下子愣了。
樓下,站著宋天然。
坐在宋天然的車裏,正大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他的懷裏畢竟還靠著一個周雨晴。可沒過多長時間,他就讓周雨晴徹底俘虜了。一坐進車裏,周雨晴就呻吟著說頭痛,正大不停地給她揉搓著太陽穴:“深更半夜在外麵出醜,也就你周雨晴能幹得出來。”
周雨晴幹嘔起來,正大忙用手接在她的嘴下:“忍著點兒啊,別吐人家車上,一會兒就到家了,聽到沒有?你忍著點兒!”
一路上,正大都在絮絮叨叨數落著周雨晴,可這些話在宋天然聽來,卻像是一刀刀紮在她的胸口上。自己算什麼?今晚不過是他趙正大和周雨晴搭便車的一個司機,正大表麵上東拉西扯的是雞毛蒜皮的哀怨,心底裏湧動的分明就是割舍不了的親情,這種東西打斷骨頭連著筋,想剪都剪不斷。宋天然今晚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在趙正大那裏,周雨晴可以不是妻子,但不可以不是家人。汽車開進了小區裏,停在正大家的樓洞前,正大連拉帶抱地把周雨晴弄下了車,剛要回頭感謝一下宋天然,汽車已經駛去。
好不容易把周雨晴舞弄到家裏,正大累得直喘。正義聽說是宋天然把大哥大嫂送回家的,覺得挺奇怪,他想不明白大哥是用什麼手段同時掌控住了這兩個難纏的女人。正大罵弟弟瞎聯係,說他跟宋天然根本什麼事都沒有。正義不愛聽了:“什麼事沒有你讓人家照顧正果?你好歹是個大主持人,也
不長腦子,她宋天然能是照顧人的人嗎?當時嫂子不管正果,明擺著是要拿巴你一下,你跟她說兩句軟乎話,不什麼事都解決了?嫂子一天到晚這麼照料全家,還換不來你一個回心轉意,這事擱誰心裏也過不去。”
正大不愛談這個話題,正義卻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跟我說句實話,你真打算雕天然往下發展嗎?”
正大說:“發展什麼?我根本就沒考慮過這個事。”
正義說:“你沒考慮那她肯定考慮了。人家追得這麼緊,又是找人給正果看病,又是給你投廣告的,這就是直接參與內政外交了。這都是宋天然的手腕,人家明擺著就是要三下五除二把你拿下。”
正大說:“你別把她想歪了,人家是一片好意。”
正義說:“誰不知道是好意,可這些好意歸根結底不還是九九歸一歸在你身上。我覺得吧,這宋天然是不錯,不管從哪方麵講,確實都比我嫂子優秀,可就一樣,她指定比不過嫂子。”
正大問:“哪一樣?”
正義說:“對這個家的高度責任感!”
正大沉默了,正義說得沒錯,周雨晴是有些臭毛病,但這一點,就像閃光的金子,什麼缺點都遮擋不了。
正義繼續說:“還有,這宋天然千好萬好,可她不適合你。跟這種人過日子,你這心裏整天得七上八下的。過日子是什麼,不就是踏實嗎?哥,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明白呀,怎麼輪到自己身上,你就糊塗了?”
正大心煩:“行了,留著你的歪理邪說自己過日子吧。”
正義發了一通牢騷,起身要走。正大看到已經很晚了,就留正義住下。正義說:“不行,剛才接個電話,有個客戶等著陪酒,都是爺,得罪不起。”正大問:“方文她媽,跟你沒事吧?”
正義說:“還行吧,反正一天到晚盯著我,我也習慣了。那個老太太呀,真是生錯年代了,要是擱過去舊社會,保準是個好間諜。”
聽弟弟這麼讚美自己的丈母娘,正大忍不住笑起來:“她也是為你和小丁好,別和她一樣。”
正義無奈地說:“不提她了,一提她我就鬱悶。走了。”
就像正義說的,方阿琴確實極具間諜的潛質,她能從蛛絲馬跡中找到事情的真相。正義半夜去見什麼鬼客戶,這怎麼琢磨怎麼都是疑點重重,她要坐等正義回來,追查個水落石出。在女兒房間盤問時,丁方文的閃爍其詞,更是加劇了她的懷疑。在窮追猛打的攻勢下,女兒終於不耐煩地交出了實底。方阿琴借題發揮,痛斥女兒和正義同流合汙一起來騙自己,丁方文回擊,這還不是怕你沒事找事鬧得大家都不痛快。言辭間,母女倆都揭起雙方的短來,多虧老丁出來調和才休戰。本來事情至此已經結束了,誰知丁方文無意間從手包裏掉出的一片衛生巾,讓戰事又起。這一次,方阿琴可是徹底掌握了主動權,丁方文在鐵證如山的證據麵前,隻有低頭不語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