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鬼鬼祟祟!”正大不願聽周雨晴這樣說老爹。

周雨晴卻咬住“鬼鬼祟祟”不放:“就是鬼鬼祟祟!他還讓人家說自己死了,這樣人家就不再找他了。我看,他十有八九是欠誰債了,不敢回去了。”周雨晴的分析,正大不會當真,不過他清楚周雨晴沒有撒謊的習慣,如果周雨晴說的是真的,那老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

早晨起來,趁老爹跟周雨晴去送好好上幼兒園的時候,正大重撥了下昨晚老爹打的那個電話號碼,上麵顯示出老家的區號,過了一會兒,裏麵傳出熟悉的鄉音,接電話的是個老女人,正大覺得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他沒有說話,掛斷了電話。他想,既然老爹有事不想讓自己知道,總會有他自己的道理。

父親的留下,讓家裏的虛假和諧得以充分展現,周雨晴還給他留了早飯。趙正大吃了飯,下樓想去小區外的報攤上買幾份報紙,擺攤的大媽卻沒出攤,隻有一個擺報紙的鐵架子鎖在燈柱底下。搬進這個小區以後,正大每周都會光顧幾次這個報攤,他其實也可以在單位附近的報亭買,那裏的品種還齊全,可他覺得這裏的大媽挺可憐,年紀一大把了,還終日裏風吹日曬,有時候晚上上班,看見夜色裏老人還孤獨地守著幾份當天的晚報,他就會掏錢都買了去,跟大媽說單位人多,一份兩份看不過來。正大覺得轟轟烈烈的各種慈善捐助之類的事情還是離自己比較遙遠,舉手之勞就近去幫一把身邊的弱勢群體,讓他感到更實實在在。

周雨晴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把趙家人團結起來,趙正大就會有回頭的一天。正義支持自己的態度很明確,正果很依賴自己,這更是撒手銅。當然,這都是自己平時用恩惠積攢起來的財富。公爹不是糊塗人,雖然自己和他有點兒摩擦,但都是誤會。這從公爹批評正大的態度上可以看出來。

下午逛街的時候,看到商場搞促銷,周雨晴給趙長祿買回個電動刮胡刀,她沒告訴趙長祿促銷價,說的是原價,趙長祿嘴裏埋怨著周雨晴浪費錢,臉上卻樂開了花:“現在這啥東西都貴,掙多少都不夠花。”

周雨晴附和:“一點兒沒錯,一張一百塊錢就不能打開,一打開就沒了。往後,是得算計著過。可我這人又大大咧咧的,老算計不明白。”

和兒媳婦找到了共同話題,趙長祿很興奮,他說省錢的招都是苦日子逼出來的,沒過過苦日子的人,沒那個體會。周雨晴急忙求教怎麼省錢。趙長祿說:“這過日子是學問,就說這水費吧,就大有講頭,你打開水龍頭,那水嘩啦啦地流,浪費不說還花冤枉錢,你把那水龍頭的水滴答上一宿,少說能滴答出一盆,那水表還不跑字,這一盆水的錢就省出來了。”

公爹說的這個辦法,周雨晴早從周大媽那裏學會了,可她還是謙虛地點頭:“對。”

趙長祿繼續說:“再說這電視,開著就有亮光,就用不著再點燈了。”周雨晴想說這對眼睛不好,可想起要團結,還是忍住了:“嗯,爸說得是。”趙長祿開始顯擺起來:“不瞞你說,俺養了三個孩子,就用了養兩個孩子的成本。”

周雨晴一聽,這事倒很新鮮,來了興趣:“爸,你都是怎麼摳出來的呀?”“摳?這怎麼能是摳呀。這是學問,過日子的學問!”趙長祿不滿。周雨晴忙檢討:“對,是學問,我說錯了。爸,你繼續。”

趙長祿清了清嗓子,開始傳經布道。買菜得去菜市場吧?這裏就有好多門道,你就說常吃的蔥和雞蛋吧,你一斤斤稱,稱多少是有數的,可要是你論棵買、論個買的話,一斤大蔥能多出一兩根,一斤雞蛋也能至少多出一個來。周雨晴越聽越覺得荒唐,要是自己真這樣去買蔥買雞蛋的話,非把小販子氣進醫院不可。

正大今天晚上要做一期特別節目,準備用大順子昨晚勇鬥劫匪的事做由頭,說說男人魯莽和見義勇為的區別。大順子沒想到正大會在節目裏說自己。他準時打開收音機,裏麵傳出正大的聲音:“很多時候,我們說起身邊認識的人,可能都會覺得他很平凡,甚至有些不起眼,可當一件突發的事情出現時,這個平凡人身上所爆發出的勇氣和精神,卻不能不讓你心生敬佩。在今天的節目裏,我先說一件昨天晚上我下了節目之後,自己經曆過的驚險事情……”

講完昨晚的事情,正大繼續說:“我的女同事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女人都想被男人保護,可是男人真要是見義勇為了,女人可能又覺得這個男人魯莽,很難會托付終身,因為這樣的男人心智不成熟,同樣不能給自己安全感。”

大順子聽到正大在節目裏報出自己的車號,嚇了一跳,至於節目裏討論的內容,他根本沒聽進去。這幾年,大順子一直開的都是黑車,正大這麼一宣傳,等於把自己一下子推到了懸崖邊。

正大沒有想到,當晚的話題引發了聽眾的很大反響,小麥提出把這個話題繼續做下去,甚至可以把大順子請到直播間,做一期嘉賓。正大眼睛一亮,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下了節目,他在電台門口等了半天,卻不見大順子的汽車,最後隻好隨便打了輛車回家。

正大回來的時候,趙長祿已經睡了。正大進屋,被臉上貼著麵膜的周雨晴嚇了一跳。

周雨晴說:“你那專職司機還真行啊,想不到見義勇為的英雄就在你身邊。”

正大苦笑:“他去當英雄了,今晚放了我鴿子。”

周雨晴問:“怎麼,白表揚了?”

正大推測大順子可能今晚有事,才沒來接自己。周雨晴認為正大在電台表揚了人家一頓,連車都沒坐上,表明大順子根本不領情。正大說我們討論的是女人如何看待見義勇為這種現象,不是說他這個人。“這個大順子也是,下手太狠了,三下兩下就給劫匪打蒙了,我都怕他下手太重,出了人命可就麻煩大了。我原來還覺得他挺麵善的,沒想到……”

周雨晴說:“人家麵善那是對你,對待同誌像春天般地溫暖,對壞人,當然就得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