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弦(2)(二)(3 / 3)

穆幽吟道:“單憑酈遜之,收拾得了殘局麼?”言下之意,問謝紅劍是否要在旁協助。她再仔細一看,謝紅劍竟是一臉土灰,心灰意冷之極的模樣,旋即自問自答,“有顧亭運在,總有人收拾得了爛攤子,我們回去保護皇上要緊。”

謝紅劍緩緩點頭,輕打韁繩,朝了京城的方向,一人遙遙先行。

穆幽吟等女並肩跟隨在後。梅靜煙皺眉想了半晌,偷偷問穆幽吟道:“難道天宮主對燕陸離……餘情未了?”穆幽吟肅然說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被迫殺了你,也是這般無奈。”梅靜煙嚇了一跳,埋怨道:“盡說不吉利的話!唉,要真有這一天,我就遠遠躲開去,總不能和你自相殘殺。”心下有些許明白。

一行人迤邐北上,在黑夜中越行越遠。

沒過多久,酈遜之在營地接到軍報,前方燕家軍主帳忽然嘩變。他立即派人快馬前去打聽詳情,不多時軍報再次傳來,稱燕陸離和燕夜辰皆已授首,不覺茫然。他隻呆了一呆,顧亭運道:“世子應該出兵了。”

酈遜之便升帳點兵,命風鉉領兩千騎兵衝擊燕家軍營地,又命風鈺領一千人在營地外大喊“燕夜辰投降了”、“燕陸離死了”、“朝廷大軍來了”,又五百人在營外搖旗呐喊,聲勢動天。

布置妥當後,酈遜之與顧亭運遠遠觀望,燕家軍營地一片混亂,互相踩踏,很快就有人舉旗投降。悲哀錯愕的情緒在大營裏漫延,不知所措的士兵被大勢所迫,接二連三地投降。有趁亂領了部下逃出營地的將領,被大軍截住,無心戀戰,略一接觸就棄了戰馬兵器。

顧亭運見狀笑道:“恭喜世子,大局已定。”酈遜之見名震天下的燕家軍成了這副喪家犬的模樣,兔死狐悲,並不歡喜,暗中歎氣。

過了半個多時辰,營地終於清理幹淨,兩人一路走去主帥營帳。

酈遜之望著燕陸離冰涼的屍體,看出是利器加毒藥所傷,心頭一陣寒意。他聽了燕家軍士的稟告,知刺客是一女子,猜想到謝紅劍身上。再看一旁酷似路驚眸的人頭,也是一驚。

顧亭運駭然說道:“路將軍理應無事。”卻不敢不防,立即派人傳令,尋路驚眸前來。酈遜之沉吟道:“顧相說的是,這個應是假的。”他動手一扯,那人臉麵紋絲不動,略有些幹了的血跡被抹下。

路驚眸大步踏入帳內,見狀稱奇,酈遜之放下心事,沉吟道:“想是哪裏尋了個相似的人來。敢問顧相,這是天宮主的傑作?”顧亭運道:“不錯,天宮主出手,果然厲害。如今連她都已出動,皇上已下了必勝的決心。”

酈遜之站在燕陸離屍體邊,茫然出神。燕陸離是國之棟梁,還是妄圖竊國的賊子?是非功過在這一刻就會蓋棺定論,可是他走到這一步,究竟是誰之錯?

顧亭運在旁咳嗽一聲,提醒他道:“世子應速速報予皇上,嘉南王一去,勝局可期。京城急需此捷報。”

酈遜之明白輕重,可仍為燕陸離的逝去心傷。押送燕陸離進京的情形曆曆在目,驚覺對方可能會反叛的那一刻如在眼前,他明明有機會阻止,可最終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問自己,究竟是疏忽大意,還是沒有能力?倘若他苦苦相勸燕陸離,是否此刻嘉南王仍是社稷的擎天之柱,而非亂臣賊子?

顧亭運見他心亂如麻,歎了口氣,徑自命人寫了奏折,押上酈遜之的印信,快馬送去京城。酈遜之很快收拾心情,知道不宜過分沉溺,遂命風鉉收編軍隊、撫恤死傷,又再詳細清點燕軍人數,找來為首的幾個將軍一一訊問。

這一忙就是大半日,酈遜之困倦已極,小睡了半個時辰後,繼續疲於奔命。整編俘虜的燕家軍外,還要立即回師,領兵拱衛京畿。酈遜之與顧亭運忙碌數日,方才打點好全軍上下,率軍北上。

酈遜之恐皇帝顧忌,將州府守軍打發回各地,平戎大營亦隻留了兩千人押解燕家軍降兵,其餘人等回原處述職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