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也曾用過葫蘆瓢。”紡妤把葫蘆瓢伸入木桶,舀起小半瓢茶水,抿了兩口,咂著嘴笑道,“嘖,好茶,口味不錯。”
“這是甘草茶,可以清熱解毒。”
“嗯。”紡妤應了一聲。
這時候,鎮長牛誌宏從田埂走了過來,看見紡妤埋頭喝茶,打趣道:“美人端瓢而飲,真是一道風景,什麼好茶,茶喝得這麼有滋有味?”
紡妤淡淡一笑,一口喝完茶水,把空瓢遞給牛誌宏:“這茶很好,你不妨試試。”
牛誌宏接過葫蘆瓢,舀了半瓢茶水,嘴唇貼近紡妤剛才接觸的瓢沿,稀裏嘩啦喝起來。看見他有意在那部位吸吮,感覺他間接與她親吻了一回,我心裏很不是滋味。飲盡半瓢茶,牛誌宏用手抹了抹嘴角,帶著一絲歉意的微笑對紡妤說道:“天氣這麼熱,讓你親自下田間幹活,真是難為你了。”
“沒什麼,到田間走走也好。”
“是啊,到田間可以親近大自然。”牛誌宏附和道。
“可是,眼前大自然並不自然。”紡妤把目光投向田間,撅嘴嘀咕,“好端端的白棉花,幹嗎染成黃色呢?”
“這是不得已而為之,鎮裏推廣種彩棉,原想幫農民增加收入,沒想到種子出了問題。”牛誌宏掃了我和紡妤一眼,露出苦澀的微笑,口齒不太靈便地說,“為了,為了迎接檢查參觀,我們隻好采取補救措施。”
“什麼補救,感覺像是糊弄人。”紡妤搶白道。
“話不能這麼說,”牛誌宏紅著臉說,“人家來參觀總得展現一些亮點,就像家裏來了客人一樣,無論如何也得做幾道好菜。”
“這麼說,這白棉還真該染成彩棉喲?”
紡妤反問著,沒等牛誌宏答話,就走下棉田。瞅著紡妤離去,我與牛誌宏麵麵相覷,彼此不自然地笑了笑。他取下頭上草帽,一邊拿它搧風,一邊向我我問道:“鎮上即將舉行采茶戲藝術節,你們村準備了舞龍節目,你參加了麼?”
“參加了,現在年輕力壯的都外出打工去了,當然少不了我參加。”
“好啊,現在訓練得怎麼樣?”
“最近我們天天集中訓練,配合挺默契。”
“不錯,你們好好訓練吧,到時候要舞出龍的精神,舞出龍的氣概。”牛誌宏越說越激動,一時握住我的手,使勁抖了抖,語重心長地說道,“兄弟,我還要到別處巡視,舞龍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請鎮長放心,”我隨口表態道,“我們會竭盡全力,一定把龍舞好。”
目送牛誌宏的背影漸行漸遠,我忽然意識到剛才的表態未免言不由衷,其實我對舞龍並不上心。最近一個時期,我一直惦記著省城研究所的報告,恨不得馬上飛過去,拿回權威結論;可是現在成天集中訓練舞龍,村裏不允許你請假脫身,你說煩人不煩人?當然,即便允許你請假去省城,也不能如願以償,因為你沒有籌集足夠的資金。表哥曾經答應借錢給你,可是你上門跑了幾次,一分錢也沒借著。他總有這樣那樣的借口,不是手頭沒有現款,就是一有錢馬上被弟妹借去應急了;這次許諾下次,下次又泡湯,再許諾下下次,這樣反複推托,根本就沒有誠意。到後來你懶得去找他,借錢的事就這樣泡湯,對紡妤還能抱什麼希望?
此時此刻,她雖然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我就納悶,古時候窮漢娶天仙倒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牛郎把織女的衣服藏起來了就能跟成婚,董永賣身葬父居然遇到七仙女主動提親;可是想要娶這貌若天仙的紡妤,咋就這麼難呢?要是像牛郎和董永那樣幸運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