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6章 彩棉綻放(1 / 3)

第一卷 第36章 彩棉綻放

第一卷 第36章 彩棉綻放

——牛水生自敘

在陽光照射下,我肩挑兩桶甘草茶,腳踏阡陌小徑,來到位於村東邊的棉田。放下木桶,站在田埂上張望,我看見田間散布了不少學生。他們置身於廂溝之中,一手端一瓶紅墨水,一手捏一支毛筆,往白棉絮上塗蘸紅墨水。隻要棉桃綻開吐了絮都得被染紅,如果出現遺漏的,帶隊老師會督促學生返工。

盡管時值秋天,可是老天爺像患了神經病似的叫人難以著摸,冷冷熱熱,變化無常。今日天氣悶熱,讓這些學生娃下棉田幹活,真是活受罪。我雙手合成話筒,對著田間學生呼喊,叫他們上來歇息,喝茶解解渴。村民小組昨天召開群眾大會,要求大家積極配合鎮上統一行動,除了容許自家棉花染色之外,還要做好一些服務工作,比如提供茶水什麼的。當然,要不是鎮上答應以高於市價一元錢的價格收購染色彩棉,群眾(包括我)是不會輕易答應的。

學生們,包括一個老師,陸續跑了過來。他們一個個大汗淋漓,臉頰紅暈,爭相搶拿葫蘆瓢喝茶;葫蘆瓢隻有一個,拿到它的,舀了茶水,一飲而盡,有的甚至舀第二瓢;在旁邊等候的,取下頭上的太陽帽,拿它當扇子搧風。喝茶的時候,不時有學生讚歎茶水好喝,比那些飲料更爽口;我臉上掛起欣喜的微笑,頗得意地對他們說,這是甘草茶,既清涼解渴,又清熱解毒,口感也好。

喝過一輪,兩桶茶水減少大半。學生們自帶了礦泉水,水已經喝完了,瓶子都空著。我家還有一塊棉田在村西邊,待會還要往那邊送茶水,所以我叫他們把茶水灌進瓶子裏。所有瓶子灌滿了,桶裏茶水所剩無幾。當我挑起桶子準備離去的時候,碰到一個幹部模樣的人迎麵走來,仔細看原是農技站站長。他衝我點點頭,就算是打招呼了,趁我放下擔子,他拿起葫蘆瓢,讓木桶傾斜,舀了半瓢茶水,一古腦兒喝下去。接著,他抹了抹嘴角茶水,又抹了抹臉上汗水,做出和藹可親的樣子與我說話。

“水生,我今天再次向你道歉,假種子給你們……”

“沒,沒什麼,”我滿不在乎地說,“事情已經過去了。”

“嗯,好在問題可以補救。”站長說,“你不是想要彩棉麼,隻要采取必要措施,照樣能夠實現;瞧,你眼前所見到的不都是彩棉。”

我把目光投向棉田,隻見被塗蘸的棉絮泛著紅鮮鮮的光芒,閃現一派血染的風采。眼看分明是紅棉花,心裏清楚是染紅的,所以我隻好報以苦笑,很不以為然地咕嘟道:“這就是彩棉?這哪是什麼彩棉?”

“這不是彩棉是什麼?”站長理直氣壯地說,“除了白棉花,所有有色棉花都可以叫彩棉。”

“叫彩棉也不是彩棉,”我爭辯道,“所謂彩棉,應該是自然生長出來的彩色棉花。人為染色,這算是什麼彩棉?”

“怎麼不算彩棉?”站長辯解道,“生產天然彩棉,其實有兩種途徑,一種就是你說的自然生長,一種就是利用天然染料著色。”

“紅墨水也是天然染料麼?”我巡視棉田問道。

“是的,紅墨水也是天然染料製成的。”站長脫下草帽,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水生啊,你就不要死心眼,隻認自然生長的才是彩棉。通過第二種途徑生產的有色棉花,毫無疑義也是天然彩棉。”

“好吧,”我沒好氣地說,“你說是就是,我沒有意見。”

“話不能這麼說,”站長笑道,“我在農技站工作二三十年,也算是一個農技專家,說話是講科學道理的。”

“嗯,專家,現在到處是專家。”

後一句話帶有譏誚的味道,不過,這已經夠客氣了。在心裏,我禁不住唾罵:什麼狗屁專家,拿染色的棉花當彩棉,分明就是指鹿為馬。好一個專家站長,你這是存心忽悠人,拿我當三歲小孩看待。其實,我心知肚明,鎮上之所以讓棉花染色,無非是為了應付上麵參觀檢查,借彩棉爭光添彩。現在幹部很能忽悠,擅長哄騙,有一句民謠叫做:村哄鄉,鄉哄縣,一直哄到國務院。我曾經聽過一則消息,說的是有一個鄉,本來沒養多少山羊,卻對外宣傳養了很多,後來為了迎接檢查,居然讓小學生穿上特製的“羊裝”,跑到山野去裝羊,看上去很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