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章 夢預吉兆
第一卷 第34章 夢預吉兆
——牛誌宏自敘
上百多號人聚集院子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他們是來自各村的農民，由於所種植的天然彩棉並沒有長出彩色棉花，因而專門到鎮上討說法。雖然他們尚未做出過激行為，可是情緒很不穩定，肚子裏似乎窩著一團火，稍微不慎就可能引發“火災”。關鍵時刻，我必須站出來，盡快掌握局勢，否則事情鬧大了，將如火勢蔓延不可收拾。
於是我走出辦公樓，邁著沉穩的步伐，直接來到人群中間。或許因為我還年輕，一個頭發蒼白的大爺便以不屑的眼光看我，質問我是什麼人，領導怎麼躲著不見。當我坦言自己就是鎮長的時候，他們一窩蜂地圍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有的是申訴，有的是質問，有的責罵，連珠炮似的狂轟亂炸，不禁叫人耳皮發麻。我報以平和的微笑，等他們發泄了一通，就勸他們冷靜下來，有話好好說，吵鬧無益於解決問題，最好是讓一二個代表與我對話。一個小夥子立即湊近我跟前，表示自己能代表大家跟我對話；我看他有些眼熟，卻不知其名，便請他自報家門，他說他叫牛水生，是牛家莊人。
據牛水生反映，當初彩棉開花的時候，就沒發現與普通棉花的花朵不同，後來看到棉鈴吐出白絮，就感覺“彩棉”不對勁，於是他跑到農技站谘詢，他們支支吾吾，說白絮以後會變成彩色的；隨著棉鈴紛紛吐絮，不僅沒看到自家棉絮變彩，而且發現鄰居和鄰村的彩棉都不出彩，於是他接二連三跑到農技站討說法，盡管調查核實彩棉確實有問題，而且問題就出在種籽上，可是農技站就是不願承擔責任，因為他們上當受騙了，那家銷售種子的公司已經煙消雲散，公布的聯係電話根本打不通，租用的辦公地點找不著人影；既然農技站借故推脫，他隻好邀集一些農戶上訪，請鎮領導出來做主，再說若非鎮上號召推廣，群眾也不會種彩棉的，所以鎮領導不能置之不理；如果鎮上不解決，將上訪到縣裏。
聽了他的敘說，我心裏感覺不是滋味，麵對一雙雙期待的眼睛，隻能坦誠地解釋：“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發生這個問題，我與你們一樣痛心。不過，當初鎮上號召大家種彩棉，完全出於一片好心，意在優化品種，增加農民收入；可惜好心辦壞事，沒想到不法商販兜售假冒偽劣種子，居然坑害農民群眾，真是傷天害理。”
“鎮長，既然鎮上一片好心，那麼如何處理這個事情？”
牛水生這麼發問，眾人跟著起哄，逼著你表硬態。
“請大家放心，群眾利益無小事，我們會盡力彌補大家損失的。”我高聲表態，又以征詢的語氣問，“大家說實話，假種子到底造成多大損失，怎麼彌補合適？”
眾人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時無言以對，或不知說什麼好。牛水生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緊張地說道：“依我看，這個損失可從三方麵計算，一是種子損失，因為假冒棉籽賣價過高；二是彩棉損失，因為當初宣傳一斤彩棉要多賣兩塊錢左右；三是，三是精神損失……”
“精神損失？這話怎麼樣？”我詫異地問。
“這個嘛，”牛水生紅著臉說，“不瞞你說，我對彩棉一直寄予厚望，甚至做過美夢；現在夢想破滅了，感到很沮喪，難道不是精神損失？”
“嗯，”我含笑點點頭，掃視大家一眼，鄭重承諾說，“鑒於假冒種子給大家帶來損失，我覺得有必要給予補償。初步設想是，凡是種了彩棉的農戶，將按照所收獲的棉花給予補償，也就是在皮棉市價基礎上每斤增加五毛錢。”
有人馬上提出異議，認為這樣補償不夠，因為當初大喇叭鼓吹一斤彩棉至少要高兩塊錢。唉，現在看來吹牛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過，既然亮出了底牌，就不能再作讓步了。因此，我哭喪著臉，苦口婆心地對他們說，別看一斤補償五毛錢，對於全鎮來說卻是一個大數目，按照年產量五六萬擔計算，總共要補償二三百萬元；希望大家能夠體諒一點，不要過度為難政府。
“好吧，我同意一斤補五毛錢，”白發大爺表態了，同時以猶疑的目光盯著我，“你說的算不算數？兌不兌現？”
“當然算數，當然兌現。”我果斷回答，看他們似有疑慮，繼續補充說，“我已經與紡織廠領導協商好了，廠方同意敞開收購，不過，棉花嚴格以質論價，補償費另外發放；為了確保本鎮每個種彩棉的農戶得到補償，我們將采取措施防止魚目混珠，希望大家積極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