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家門,母親趕緊笑臉相迎,為我拿下肩上的空擔子。我把剩餘的饅頭遞給母親,並把賣藕的錢悉數交給她。母親看了錢,麵露喜色,順手又把錢還給我,叫我自己留著零花。我說我暫時不用花錢,這錢讓她替我保管。母親收下錢,捏了一個饅頭,有滋有味地啃起來;啃到一半,忽然眨了眨眼睛,問我是否給她帶藥回來。糟糕,早上出門時我就提醒自己賣完藕就去藥店買藥,到頭來還是疏忽了。說來要怪那個吐痰的女子,若不是她讓我分心,就不至於誤事。母親沒有責怪我,隻是自艾自怨地歎息,感歎自己不是喉嚨發齁,就是關節疼痛;要治又治不斷根,不吃藥又不行。我安慰她說,哮喘病和關節炎都是慢性病,隻能慢慢治,不能急。
“唉,好漢就怕病來磨,”母親說,“誰讓我攤上一身病,又費錢又費力,還拖累兒子。”
“娘,您別這麼說,”我說,“都怪兒子疏忽,我這就上街去買藥。”
我轉身要走,母親趕緊把我拉住,叫我別再上街了,買藥的事改日再說。她覺得我早上挑重擔上街夠辛苦的,需要好生歇息,不能再跑腿受累。其實挑百幾十斤擔子走幾裏路,對於我來說並不感覺累;既然母親執意不讓我跑腿,我隻好恭敬不如從命,老實在家裏待著;再說母親的病情比較穩定,吃藥不見怎麼好轉,沒吃藥也不見怎麼惡化。
平日閑散無事的時候,我喜歡待在自己的臥室,胡亂翻閱雜七雜八的書籍和雜誌。我家有三間平房,中間是堂屋,東邊是我的臥室,西邊一半是廚房,一半是母親的臥室。臥室雖然簡陋,卻是屬於我的自由空間。在這裏,我想怎麼想就怎麼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想的事情多半虛無飄渺,純屬胡思亂想,做的事情主要閱讀。我習慣躺在床上看書,隨便拿一本書或雜誌,就躺下來翻看。其實臥室裏有一張破舊的書桌,可我很少正襟危坐伏案閱讀,反正是消磨時間,也沒指望借讀書換取功名。我讀書不分青紅皂白,隻要有趣好玩,就喜歡看。鎮上有一家舊書店,每隔一段時間我去那裏采購一些舊書或雜誌,雖說不新鮮,價格卻很便宜,而且不影響閱讀趣味。像我這樣的收入水平,經常要給母親買藥,隻能盡量節儉一些。這當兒,我拿起一本雜誌,躺下來隨意翻翻,隻見密麻麻的漢字呈現在眼前,卻不能聚精會神地解讀,腦海裏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不,不完全是一片空白,至少有一個美麗的形影閃現在空白裏。我不知這是什麼感覺,煩躁、聯想、思慮或者其他詞語都無法表達,準確地說,我此時不能靜心閱讀了。以前出現類似情況,我會去母親的房間看看電視,借以消愁解悶或調整情緒。那台電視機是二姐出嫁之後兩個姐姐怕母親寂寞特地湊錢買的,到現在還沒有接上“閉路”,隻能收看幾個頻道。因此我很少看電視,不過隻要播放那個明星出演的電視劇,我會一集不落地看完;可惜那個明星似乎風光不再,近兩年很少她的新劇目。盡管如此,她依然是我心中的偶像與夢中的情人,隻要看到刊有她的相片及相關文章的舊書或雜誌,我會毫不猶豫地買回家。瞧,我臥室的牆壁雖然斑斑駁駁,可是貼上許許多多的偶像玉照,就顯得光豔無比,別有一種魅力。每當我寂寞難奈的時候,我會靜靜地站在偶像玉照前,輕輕呼喊她的名字,脈脈傾訴對她的愛慕。有一次我突發奇想,打算奔赴京城探視心中的偶像,哪怕與她說一句,照一張相,也就沒白跑一趟。當我仔細盤算往返京城的費用之後,我隻能感歎自己囊中羞澀,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毫無疑問,那個偶像是天後級的大腕,崇拜她的粉絲多如牛毛,即使我有足夠的費用去京城,我憑什麼吸引她的眼球,憑什麼獲得她的垂青?
當然,促成我打消進京追星的念頭還有一個因素,恐怕是電視播報的一個奇聞。一個女孩從十六歲開始崇拜一個香港天皇巨星,十多年來一直夢想見到心中的偶像,父母為了幫助女兒完成心願,堅持節衣縮食,每天隻吃饅頭和鹹菜,盡量為女兒多積一些追星費用。當那個女孩長成大姑娘以後並好不容易找到巨星住處的時候,巨星卻不願意接見她。一次不接見,二次不接見,三次不接見,她依舊再而三地追尋巨星的行蹤,以至父親迫於經濟壓力而自殺之後,她寧肯不領父親的骨灰,也要見到心中的偶像。追星追到家破人亡,卻無法與巨星打一個照麵,這個事情本身就是一個寓言。不過,寓言往往是痛苦的,而童話則是美麗的。因此我喜愛童話,而不喜歡寓言。
在童話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夢想可以成真。雖然我不能得到偶像本人,可是我能得到她的相片,借助相片可以與她親密接觸。我有一張偶像的寫真玉照,是從一本時尚雜誌上剪下來的,寫真的她穿著比基尼,露出光滑圓潤的胴體,看上去嬌豔無比。麵對如此性感的玉照,我時常想入非非,心想要是與她親近多美妙。有一天我實在情不自禁,在玉照的下麵開了一個洞,將硬硬的肉棒塞進去,一邊想著偶像,一邊進行自慰;弄到激情澎湃的時候,居然產生幻覺,感覺就像摟著她做愛似的,讓人如癡如醉。從此以後我管那個洞叫愛的通道,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入愛的通道,借以表達對偶像的愛意,並宣泄過剩的精力。
有一次我從雜誌上得知,那麼做就是手淫,此事容易發生青春期或未婚男子身上。手淫有助於減輕壓力緩解欲望,如果次數過多了,不僅有害於身體健康,甚至影響婚後夫妻同房。我的媽,既然這不是什麼好事情,就得盡量克製。可是,任憑你怎麼克製,體內的荷爾蒙卻不認賬,它像汛期水庫的水位不斷上漲,達到或超越警戒線了,若不進行溢洪分流,就可能發生潰堤或塌方。麵對不可抑製的荷爾蒙,我隻好被動地防汛溢洪。不過,那樣溢洪不是什麼光彩事情,我必須瞞著老娘,並盡量安排在晚上。現在是大白天,既看不下書,又不想看電視,心裏空蕩蕩的,不由得想起做那事。於是我悄悄關上房門,取出那張心愛的玉照,也不脫衣服,就在床上親熱起來。盡管那個洞口越弄越大,但我每次都很投入,也很盡興。不過,這一回當肉棒插入愛的通道的時候,浮現在腦海裏的影像卻不是心中的偶像,而是那個吐痰的女郎。整個過程中,所思所想的都是她,一直假想與她親熱。完事之後,我已經意識到自己似乎移情別戀了,開始愛慕那個吐痰的姑娘。沒想到,我對偶像的忠誠也會改變。懷著愧疚的心情,我輕輕撫摸偶像的玉照,不好意思地衝她的笑容嘀咕著,對不起,我與你的玉照親熱,心裏卻想著別人。別怪我用情不專,也別怪我移情別戀,你實在離我太遠太遠,你就像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隻是可望而不可及,想得著,看不見,摸不著。盡管如此,我還是衷心地感激你,感激你成為我夢中的情人,感激你的玉照伴我度過許多寂寞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