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斕心裏正牽掛賀芝的傷勢,又怕他身邊大夫醫術不精留下隱患,聽說劉文傑帶回來的女子求見直接翻了個白眼,嗤笑一聲:“見我作甚?出去告訴她們,若能得了夫人和大公子的喜歡,討到什麼名分都是她們的本事,與我全不相幹,但若是非要來礙我的眼,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麵。”
林嬤嬤應了聲是,隨口就吩咐了出去,讓人去門口大聲說了林斕的意思,保證附近探頭探腦的丫頭婆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免得讓些貓兒狗兒再生事攀扯上來,壞了她們姑娘的興致。
鹿兒一聽林斕不再攔著劉文傑納妾立即喜上眉梢,飛快磕了個頭就想爬起來回去求徐嬤嬤幫著在趙夫人跟前說幾句好話,給她個名分。不想她才動了動膝蓋就被身邊人扯得又趴了回去。
若不是對梧桐苑上下都心存畏懼,鹿兒險些對身邊這個狐狸精破口大罵。一個曾落在山匪手裏的破鞋,仗著一張狐媚子臉迷惑了大公子,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才讓夫人也同意她進門,如今竟也要爬到她頭上來了。
鹿兒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與她一同跪著的纖弱女子卻瞧也不瞧她,隨手放開壓著鹿兒裙擺的手就恭恭敬敬卻儀態萬千的對著梧桐苑大門行了叩拜之禮,揚起略帶淚痕的麵龐哀泣一聲。
“這位姐姐容稟,小女命途坎坷,家人已於亂世飄零四散再難相見,幸得大公子憐憫,予我片瓦遮身,可侯爺有命,若無少夫人點頭絕不允我入府。我自知福薄命賤,並不敢汙了少夫人的眼,可侯爺之命難違,隻求能進去給少夫人磕頭敬茶,今後我必安分守己,再不敢擾了少夫人清淨。”
美人在骨不在皮。這女子雖說受了挫磨瘦的有些脫相,五官卻無一處不精致,淚盈於睫更添動人之處,十分惹人愛憐,鹿兒在旁看得瞪大了眼,不明白這等不清不白的罪奴怎麼就能搶在自己前頭敬茶當姨娘,恨得眼圈兒都紅了,卻隻能瞪著眼等著。
出來傳話的隻是梧桐苑裏的二等丫頭,聽說這裏頭還有穆安侯的意思便又走了一趟進去稟報。林斕聽後歎了口氣,吩咐把那二人都帶去西廂房候著,安排妥當送去給賀芝的藥材等物後,便讓人分別帶她們進來。
林嬤嬤不解,奉茶時便勸道:“姑娘何必理會她們?骨頭軟喜歡跪,跪著就是了,那鹿兒就不是個心思正的,後來的這個聽著就是個有心計的。姑娘您清清靜靜過日子,讓她們自己鬥去得了。”
林斕接過茶品了一口,垂眸注視清亮的茶湯片刻,輕聲一笑:“她們心性人品如何,與我何尤?隻是世道對女子頗多苛待,我何苦再作惡人挫磨她們。既然她們有心給劉文傑做妾,我便成全她們,今後如何隻看她們自己的造化罷了。”
林嬤嬤知道自家姑娘一向對女子多些顧惜,念了聲佛後便出去多加了一句,讓人先帶才進府的那女子進來。這也是林嬤嬤的善念,顯見得在趙夫人等人那裏這後來的都占了上風,又如此有心計手腕,讓她先給林斕敬了茶徹底壓下了鹿兒,也省的鹿兒不知深淺日後稀裏糊塗丟了命去。
不想那女子進來後規規矩矩的行完禮一抬頭,一聲“黛兒拜見少夫人”忽而頓住,才驚覺彼此竟是故人。
林嬤嬤駭得手上一抖潑了茶,林斕瞳孔微縮,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倒是黛兒臉色紅紅白白變換了一會兒,已經向門口邁了一步的腳生生收了回來,咬著牙硬挺著立在原地,從牙縫裏又擠了一句:“阿斕妹妹,許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