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無法承受的生命之痛(3 / 3)

她是那麼的好,記得有一次晚上吃了不少海鮮,結果我突然有了嚴重的海鮮過敏反應,全身急性蕁麻疹以及愈發嚴重的喉頭水腫。軒軒嚇壞了,幸好我還能自己行動,而且從小在醫院長大的經曆讓我明白剛有症狀就得馬上去醫院。在醫院靜脈注射了九種藥,兩個人整整一夜沒睡,整個過程她在醫院一直忙裏忙外,出院回家後,按照醫囑,她每天親自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每頓飯都講究營養搭配,後來我一旦饞海鮮想吃時,她都苦口婆心、溫柔的勸我不要碰。

還有一次,清明父親住院急需用錢,向我借兩萬塊錢應急,當時,我和軒軒大部分的錢都放在了那張銀行卡裏,準備日後買房,正因為如此大部分存的是定期。遇到這樣的事,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我會毫不猶豫的彙錢過去,可是當時的情況我都不知道怎麼和軒軒說,更不知道她會是什麼反應。當我用商量的語氣和她說時,還沒來得及詳細解釋我和清明的關係,她居然馬上同意,說人命關天,錢沒了可以再賺,讓我趕緊把錢彙過去。

她就是這麼善良,對我做的任何事從來沒有絲毫抱怨,永遠為我考慮。

在家醉生夢死一個多星期,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每況愈下,期間老二他們抽時間也來了幾次,給我買了不少吃的,我都是告訴他們“放心,我會振作,需要時間。”但是不喝酒就根本睡不著。每次他們也都是歎著氣離開。

老二怕我出事,拿了我家的一把鑰匙作為備用。

這段時間有不少客戶打來電話,都是生意上的事,我能說清的就直接給了答複,需要配合的就直接讓老二他們安排。

老媽也打來過電話詢問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我也勉強提振自己的精神狀態,應付幾句後就以“最近太忙了,手上有工作,正在忙”為由,匆匆掛掉電話。

想振作但是總想用酒來麻醉自己,因為每天喝多了,睡覺時夢見的都是軒軒,其實,平時我的睡眠質量超好,很少做夢,但這件事發生後,隻要睡著,夢裏的都是同一個場景。

夢裏總能看見軒軒和一個孩子站在一個十字路口,軒軒的樣子很清晰,一直衝著我微笑說著什麼,但隻能看到她的嘴在動,根本什麼都聽不到。她和那個孩子手牽著手,隻能看到孩子是一個模糊的輪廓,看不清樣子,每次我都想靠近她們卻怎麼用力奔跑也無法接近,反而越來越遠。每天醒來時,我的眼角都是眼淚,也正是因為這樣,每天都希望自己多喝點酒,然後能在夢裏見到她們,有時也會在哭泣中醒過來,更多的是喊著軒軒的名字突然驚醒,然後發呆,繼續喝酒。

整個人其實已經有些神經質,估計也快演變成抑鬱症了。

從事情發生的那天開始,我根本沒在床上睡過,客廳的沙發仿佛成了我無法離開的一個位置,所有的啤酒都是打電話讓樓下的小超市送來的,超市的老板來時也勸過我,告訴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這麼折磨自己。

在家就這麼放縱自己,不知道多少天後,一天下午,有人在外麵開門。對這樣的事我已經習慣,肯定是老二他們。

果然,門一開,老二走了進來,說道:“瓶子,你看誰來了。”

我抬頭一看。

“老大?”我震驚的看著進來的人。這是畢業以後這麼多年第一次麵對麵見到他。

原來老二他們對我的狀態實在沒有辦法,就準備聯係其他兄弟們,希望能一起勸勸我。先給老大打的電話,他知道後居然決定馬上請假來一趟深圳,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還愣在當場。

他看到手裏拿著酒瓶、滿臉胡子、很多天沒洗頭的我以後,皺了皺眉,說道:“瓶子,你的事我知道了,我來看看你。”

他的普通話已經非常標準,不像當年了。

隻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我的眼淚就已經流了下來。

“老大……”不知為什麼,我的身體又開始顫抖。

老大石林,雖然他的第一學曆和我們幾個一樣,比較低,但是近幾年他完成了自己的求學目標,順利在西安交通大學拿到經濟學碩士學位,目前在上海的一家知名金融企業工作,工作的同時還在複旦大學繼續攻讀博士學位,而且居然還報考了注冊會計師。真的是優秀的不得了。

“瓶子,像個男人一樣振作起來。”從進屋到現在不到兩分鍾,他隻說了這麼多。說完,他就默默的收拾著地上和桌上的酒瓶。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話不多,但身上仿佛有種魔力,讓我佩服也讓我臣服。

我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他的動作,等他收拾完,我站起身低頭看著他,他依舊是不到一米七的身高,說道:“老大,放心,我一定振作,我沒事了。”

我又轉頭看向老二,說道:“二哥,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們擔心了。”

他眼含淚花,好像心裏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說道:“瓶子,你平時是那麼陽光,那麼有衝勁,大家都不想看到你這麼放縱下去,隻要你沒事,你讓我們怎麼樣都行。”

這時,聽到在洗手間上廁所的老大正在打電話,電話那邊的聲音非常大,客廳裏聽的清清楚楚,是遠在西安老三的聲音。

“我不知道現在瓶子是什麼情況,怕直接給他打電話會起到反作用,聽二哥說完我感覺很嚴重,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沒辦法,瓶子這個人可不能廢了啊,我一直惦記著呢。老大你去了,就給你打電話了。”電話裏老三不停的喊著。

老大一邊走回客廳一邊說著:“沒事了,放心吧。對了,你給老五和老六都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沒事了,一會我領瓶子吃頓飯,讓他好好洗個澡。”

看到這一幕,我真的振作起來了。

這麼多人關心我,我要是繼續沉淪下去,真的沒臉再見他們。相信軒軒她們在另外一個世界看到我的狀態也會傷心。

當晚,兄弟五人聚在一起,也都為軒軒的事黯然神傷,但既然要振作,我向他們提出今天我不喝酒了,雖然這麼多年沒見到老大,但我不能再麻醉自己,讓老二他們陪老大喝點。

我隻是將一杯酒灑在地上,心裏默默說了幾句話。

整個過程他們幾個聊天內容也不再是我的事,老大關注的是我們幾個的生意,我們幾個想要了解的都是老大這幾年的近況。

吃完飯一起去洗澡,把自己收拾幹淨後,稱了一下體重,整整下降了17斤,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根本就像是營養不良。

第二天下午老大就要回上海,我親自去機場送他,在機場的咖啡廳,他說道:“瓶子,人生在世會有很多的意外和不幸,昨天我沒和你們說,其實,我的父親去年就已經去世了。”

“啊?那去年老大你怎麼沒和我們說啊?”我很震驚,以我們的年紀作為參照,他的父親年紀應該不是很大。

“低調處理了,家裏人平時低調慣了,後事也就是按照村裏的習俗低調進行的。我和你說這件事也是想讓你明白,有太多的事是我們沒辦法掌控的。父親的去世我確實傷心,但真正孤獨的是我的母親。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去世我還能理解,但我在西安交大的研究生同學都有因為癌症去世的,還不到三十歲啊!瓶子,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邊發生這樣的事肯定會越來越多,我們能做的也隻是珍惜眼前人的同時把逝去的人放在心裏,堅強的活著。真的希望你的狀態能調整得和以前一樣,我們不是神,沒辦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隻能接受。兄弟幾人中我最看好你的發展,也希望你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能堅強的挺過去。”

我愣在當場。

他喝了口咖啡又說道:“昨天聽你們說了很多生意上的事,這些我都不擔心,唯一擔心的是你們幾個人的身體,你們太過勞累了,有什麼都不如有個好身體,再看看你現在的身體,就差走路都晃了。我們都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去保護我們應該保護的人。你的女朋友我隻在視頻中見過,一場車禍她沒了生命,這是我們誰也不想看到的,但你的身邊還有很多人需要你,作為男人隻能勇敢的站起來,沒有其他方法。”

這是認識他這麼多年第一次單獨和我說這麼多話。

老大回上海了,而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他說的那些話。

暗自決定,不能讓我的傷心事、煩心事影響其他人了,軒軒的事隻限大學這幾個兄弟知道就行,其他人還是人家問起再說吧。

到家以後我開始收拾東西,不能繼續在這裏住了,觸景生情,我必須遠離這裏。

我搬到了公司,準備讓自己忙起來,隻有這樣才沒時間去想其他的事。

從此,我的生活全部都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