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軒懷孕快三個月了,看著懷胎很穩定,我也放下心來決定和老二去一趟長沙,因為那邊的曾總打電話邀請我過去已經很多次了,如果我再不去長沙就說不過去了,好像瞧不起人家似的。
在長沙幾場醉生夢死後,第三天才回到深圳。
我特意挑了一天準備和爸媽說我和軒軒的事,然後讓他們把戶口本寄過來。
軒軒決定讓我先告訴家人,她再和她家裏人說,女孩子心細,雖然她知道我的父母很喜歡她,但是未婚先孕而且婚禮得延後舉辦,她還是心裏沒什麼底,想看看我家那邊的反應。
以我對父母的了解,這件事根本不用擔心,畢竟東北地區現在對一些傳統的東西和儀式都不看重。
把公司的事安排完,這天下午我提前回家,準備做些軒軒喜歡吃的菜,然後晚上就和爸媽視頻說這件事。
精心準備好飯菜,感覺時間差不多她該回來了,我把窗簾拉上。有生以來第一次懂得浪漫,點上兩根蠟燭,笑嘻嘻的等她開門。
等了十分鍾、二十分鍾、半個小時也沒回來,估計是加班,我隻好打電話過去,沒想到居然提示“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很奇怪,可能是手機沒電了。
她懷著孕我不放心,於是滅掉蠟燭趕緊去她公司接她。一路上一直在想:“以後還是讓她別上班了,等孩子生完後如果想工作再去上班。”
到了她的公司,詢問了門衛,門衛打電話給人力資源部,得到的回答是:“蘭軒軒沒在公司。”
我很擔心,但突然想起來半年前,她一個部門的同事有事找我,希望我幫忙給她男朋友關注一下哪裏招聘與國際貿易相關的崗位。
我記得當初儲存了她的聯係方式,翻遍手機通訊錄終於找到,馬上打電話過去。
“你好,我是蘭軒軒的男朋友。”
“姐夫啊,好久不見,怎麼了,有事嗎?”
“你知道軒軒去哪了嗎?手機關機,也沒回家。”我焦急的問道。
“姐夫,你別著急,她下午坐公司的車去一家獵頭公司談合作,回來時還得去趟社保部門辦事,應該是在回來的路上呢,放心吧,沒事的,你還是在家等她吧,公司的行政司機會給她送到家的。”
原來如此,聽到這話我把心放下來,看來我是太敏感了,還是回家把飯菜熱熱,安心等她回來吧。
回到家默默等著,菜都熱了一遍。六點半、七點、七點半、八點……,越來越心慌,總有種不詳的預感。提醒自己一切往好的方麵想,估計是下午和那個獵頭公司聊的開心,在那裏吃晚飯了?但是就算這樣,她也應該用其他人的手機給我打個電話報平安啊,我的手機號她都記在心裏了。難道路上車壞了,所以耽誤了?還是從社保部門回來後還有工作需要回公司處理?
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我還是決定再給她那個同事打個電話,讓她給那個司機打電話問一下到底幹什麼去了?
我拿起電話,剛要撥打,這時電話居然響起來,來電顯示的就是之前那個女同事的號碼,估計是有什麼消息了,打電話過來讓我安心。
電話接通,還沒等我說話,就聽對方說道:“姐夫……”聽到她的聲音我心裏一沉。她哭著說:“快來醫院,出事了。”
“什麼?哪家醫院?”我吼叫道,渾身顫抖。
“龍華人民醫院。”
我已經顧不上問哪棟樓、幾樓,直接從家衝了出去,更顧不上醫院離家的距離,直接向醫院跑去,根本感覺不到累,路上一邊跑一邊心裏在想:“不管發生什麼事,隻要軒軒沒事,孩子我都可以不要。”
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到了醫院,馬上又給那個女孩打電話趕緊問具體位置。
當我看到她時,她身邊都是同事,公司的總經理也來了。女同事都在流眼淚,男同事全都默不作聲,還有兩個警察站在旁邊。
眼前的場景讓我渾身冰涼,仿佛每個毛孔中的毛發都豎立起來,我用力張了幾下嘴,但是無法說出話來。
一個男同事主動走過來扶著我的胳膊,說道:“兄弟,我帶你進去,你要有心理準備。”
他帶我進了一個房間,屋裏有兩張床,上麵蓋著白布,兩張白布都有明顯的突出來的人體形狀。
他拉著我走到裏麵的床位,我茫然的看向他,他用力點了點頭。
我的手已經不受自己控製,劇烈顫抖著掀開白布。
眼淚仿佛是直接噴出來似的,眼睛瞬間朦朧的看不清事物,但眼前明明躺著的就是麵無血色的軒軒。
“軒軒!!!”一聲帶著無盡悲涼的驚天怒吼從房間裏傳出來,整個樓層的所有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軒軒、軒軒,這不可能,早上還是好好的,怎麼會這樣。我們都要結婚了,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還要給你更好的生活,我還要在你最喜歡的南山買房。為什麼,為什麼啊!”我跪在地上,手摸著她的臉,淚如泉湧,不停的自言自語。
從沒想過的情況居然真的發生了,這種情況一個正常人是很容易崩潰的。過了一會,我的眼睛裏麵慢慢有了怒火,逐漸失去理智,呼吸聲越來越沉重。
突然我站起身,跑向門外,邊跑邊狂喊著:“是誰?是誰害死了我的軒軒?”
我直接向樓梯方向跑去。
她的女同事們看著滿眼通紅的我,已經完全嚇呆了。兩個警察最先反應過來,一個健步直接拉住我,這時的我猶如完全暴怒的野獸,再加上平時注重健身,力氣本來就很大,完全喪失理智後兩個警察根本拉不住我,我已經徹底瘋狂。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向外跑,更不知道應該去找誰。如果凶手現在就站在這裏,我相信我一定會殺了對方。
警察向後麵愣著的人群喊道:“快來幫忙啊!”
馬上衝過來四五個人,加上兩個警察才真正把我控製住。
其中有個軒軒的男同事,黑龍江人,身材很高也很強壯,直接從正麵緊緊抱著我,兩雙手猶如鐵鉗似的。
他故意用很濃重的東北口音在我耳邊喊著:“哥們兒,你冷靜點兒,你這樣啥問題都解決不了,事兒已經發生了,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兒。這是一場車禍,警察同誌早就調取了現場監控,是肇事車輛刹車失靈,你就算殺了對方,軒軒也不能活過來。你來之前,軒軒還沒徹底走,嘴裏隱約還能聽見她說著‘平哥’兩個字,醫生都說這簡直就是奇跡,她是內髒破裂加上失血過多去世的,正常來說應該是昏迷以後逐漸離開,不太可能可以說話。”
這時的我根本顧不上和這個老鄉不熟悉,也同樣抱著他放聲大哭,警察看到我的反應,他們反而放下心來。
我邊哭邊喊著:“軒軒肚子裏還懷著我的孩子啊,我寧可不要這個孩子,也不希望軒軒有事啊。啊!!!”
聽我喊著,所有人更加震驚,也更加惋惜。之前是想讓胎兒穩定後,軒軒再告訴同事們懷孕的事,所以現場的人之前都不知道。
原來,軒軒今天坐著公司的車去辦事,路上手機也確實沒電關機了。所有事情都辦完往回走,剛到龍華,車在等紅燈時,後麵一輛運送混凝土的大型車輛刹車失靈直接撞上他們後麵的車,連環追尾直接把他們的車頂了出去,直到撞上橫向正常行駛的貨櫃車才停下。
強大的衝擊力讓軒軒坐的車嚴重變形,司機當場死亡,意外發生的一瞬間,軒軒臨時做出了反應,把頭向旁邊歪了一下,頭沒受傷,但是身體死死地卡在車裏,胸部和腹部嚴重受傷,當場還有意識,到了醫院搶救了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這場車禍第二天就上了當地新聞,總共造成三人死亡、兩人重傷。
現場交警處理過程中,找到司機的手機,發現手機還能用,於是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就聯係家屬,可惜司機的年紀比軒軒小,就自己一個人在深圳打工,家人要從外地趕過來,於是又聯係到了他們的同事。
本來有的同事都很快到了醫院,也見到軒軒最後一麵,但是都是年輕人,沒人處理過這樣的事,都有些慌亂,直到八點半她的女同事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在我來醫院的路上,又聯係了軒軒家人,他們正在連夜趕往深圳。
晴天霹靂,仿佛一瞬間眼淚就已經流幹,整個人呆呆的坐在地上,靠著牆,雙眼無神,就像傻掉了一樣。
一直不相信這是真的,這時候應該是我們倆個人享受燭光晚餐,幸福的談天說地,規劃著未來,再過幾個月我們還要迎接新生命的到來,一轉眼就天人永隔?
這不是真的,肯定是一場夢。
就這麼坐著,身邊人說什麼我什麼都聽不見,仿佛世界隻有我一人。就連警察和我說要準備孕檢的所有證明,便於進行賠償等事,我也一點反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