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對生星的曆史(3 / 3)

“那鎮子的人是怎麼回事?”他大聲的質問到,“那不獸啊!那是人,是人啊!”他們怎麼下的了這個手?

“那是敵人啊。”兩個孩子理所當然的回答道,“不是你們說要收拾他們嗎?所以我們就去了,做錯了嗎?你們不高興嗎?”

在他們的眼睛裏,獸和人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敵人,對於敵人唯一的反應就是撲滅、毀壞、殺戮。他們不是人,是殺戮的機器,被設計的出生,被指定的命運。

他真的明白了師傅的意思,那不是人能夠控製的,應為那不是人啊!是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殺戮機器。世界對他們而言隻有兩半,敵人,不是敵人。世界在他們的眼裏隻有猩紅和雪白兩種顏色,隻要不是敵人說,“那是敵人”,他們就會盡心盡力的去執行自己的本能動作:殺滅。

那不是他們的錯。

他低下了頭。師傅,我真的錯了……

“……惡魔,你們真是惡魔!”後麵的人驚恐的叫起來,“我們隻是說一說,並沒有真的打算殺他們!教訓一下就好了,我們又沒有下命令!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都是你們自作主張的,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天啊!這種冷血動物怎麼會是我們的一分子?”

……

驚恐的或許不是對這兩個孩子的,而是對於自己陰暗內心的。他們的心裏曾經無數次在詛咒著對手的死亡,這是正常的,沒有人責怪。但是一但自己有了這個能力讓自己憎恨的人死去的時候,又一定會無法麵對的自己陰暗心理,強烈的罪惡感開始作祟,變成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全盤否定自己。

人就是這麼意誌不堅定的生物,無法貫徹自己,所以不論英雄或者梟雄都是極少的;所以才會拚命的將所有的責任往別人身上推卸,

“都是你!你怎麼會創造出這麼兩個怪物!”……

“你為什麼不聽師傅的話呢?現在要怎麼辦?”

“都是你!”

他沉默了,是,他沒有聽師傅的話,這一切他要付很大的責任。可是,他們就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他們就完全不記得當時是如何苦苦哀求自己嗎?不記得這兩個孩子是如何剿滅了生存大敵的了嗎?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悄悄的耳語漸漸彙合成一股強大的聲音,殺了他們,殺了這兩個製造麻煩的怪物,然後他們就可以重新過著清白的生活了,一切的一切就和他們沒有關係了……現在他們有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武器,一定可以殺了他們。

“住手!”他的驚呼被憤怒的人群所湮滅。這些人瘋了,多年安逸的生活已經讓他們忘記了他們是多麼可怕的兩個孩子,他們曾經殲滅了所有的獸,一定不是這些脆弱的人和武器能對付的!

兩個孩子驚訝的看著圍上來的人群,然後在一秒鍾的時間裏做出了本能的判斷,是敵人。麵前的這些人是敵人!

敵人!絞殺!毀滅!

一切都在被鮮血染紅的死寂中結束。結束,就意味著不會再開始了。時間停在那裏不會再向前流了。

一切都結束了。

他看著兩個站立在血泊中的孩子,開口:“為什麼?不殺了我……”為什麼要留下他?

“…因為你剛才在阻止他們,你不是敵人。”他們可以聽的到他的呼喊。

他們判斷真是單純到可以,隻是一句話就可以做出反映。他看著一地的碎屍,揚起一個苦澀的微笑,這是自己種的惡果,那麼就要他來背起責任:“我們……離開吧。”

相信我,請一定相信我,我會親手解決掉他們,終結這場一開始就注定的悲劇,相信我。就讓你們冤魂的哭泣在耳邊提醒我,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就讓我來……親手結束它!兩個孩子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隻是跟著離開。

三個背影被拉的長長的,投在進浸滿鮮血的地上,像三個巨大的驚歎號……

時間就在行走中過去,鎮子漸漸也變成了國家,兩個孩子漸漸長大,他也漸漸變老,三個人都漸漸沉默。他們都不走大的市鎮。對於很久以前的那場離奇的“市鎮屠殺”,也早就因為什麼線索都沒有(他們認定所有的人都死掉了)而成為了人們口中的談資,現在,早已被漸漸遺忘。

所謂曆史,就是不斷戰爭和短暫和平的記錄,自從有了生物那一天起,戰爭就從來停止過。更何況有了國家。不斷的擴張、戰爭、征服或者消失,然後又是擴張、戰爭或者消失……不斷循環,用無休止。

他們找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山林住在裏麵,自己耕種,自己生活,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他們不知道,也不關心。

兩個孩子去耕種時,他就在研究著殺死他們的方法。真是奇怪,似乎一般的毒藥是不會殺了他們的,一般的武器……誰能有這個本事殺了死神?再說,一般的武器似乎也對他們不起作用的樣子。到底他們有什麼弱點?難道就沒有辦法嗎?師傅以前說“那不是人能控製的”,想必他們不是第一對出世的殺戮機器,最後是怎麼控製的呢?或者幹脆是如何摧毀的呢?師傅的古卷裏都是一些晦澀的句子和咒語,裏麵一定還有什麼玄機在!裏麵曾經被提及的“白劍”和“白盾”是什麼?從古卷看來,它們就是曾經戰勝惡魔的武器,但是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做的,或者在什麼地方,都沒有提到,隻是有這麼一句,

“當地獄從沐浴著鮮血的白色寶座下升起時,白劍和白盾就會被冤魂舉起,

藍色月光被猩紅色的雲遮蓋,風成為不屈的哭嚎之旗,

沒有光芒的白色之劍洞穿惡魔的胸膛,

惡魔在沒有倒影的白色之盾上看到自己的末日。

哭泣的冤魂得到最終的安息,人開始為自己的錯誤哭泣。”

那是什麼東西?被冤魂舉起的劍和盾,意思是隻有冤魂在場時才能出現嗎?意思是還要又一場殺戮嗎?上次死的人還不夠嗎?師傅,究竟原來發生了什麼,您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沉浸在痛苦裏的他,在田地裏耕作的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戰爭正在急速向他們席卷而來。

忽然之間,從田地的另一頭傳來一陣馬蹄的聲音,喧嘩的還有兵器的撞擊聲。

他暗叫不妙,趕緊叫回兩個孩子,關起了屋門。其實真的是自欺欺人罷了,鮮血的味道已經隨著一陣陣的風飄了進來,兩個孩子的眼睛已經開始發光。

是臨近的兩國為了從屬的問題開始了大戰,戰火已經蔓延到這一片安靜的山林中。他喚來了風,將屋子裏的血腥味道吹散幹淨,心裏暗暗祈禱風暴過去。他已經老了,無法再使用“隱”了,否則的話,就沒有人可以看到到他們了。

外麵漸漸安靜下來,聽不到了兵器撞擊的聲音,但是又有另外一種聲音衝他們這裏過來,是盔甲和兵器拖著走的聲音。

他們被發現了!

門經不起撞擊,一下就被毀了,近來的是一群軍人,身上的盔甲都上血,都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你們……”他驚恐的站起來,不是驚恐這些孩子,而是驚恐這些軍人。你們可不要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啊!萬一有個什麼不對,你們就死定了!

有的時候願望就是和現實相反,一個看起來已經殺紅眼的、頭頭樣子的人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中的劍,“你們是奸細吧!”

“不,我們隻是住在這裏的普通山民什麼都不知道啊!”壞了,快把劍放下!你不想活了嗎!他們似乎已經在確定他是敵人了!

“普通山民?”那個人看看四周,恩,看起來是很普通,簡陋的家具,沒有什麼不一樣的,那些也隻是農具。像是一個老頭帶著兩個孩子在這裏過活,而且剛才他們確實是從田裏過來的,應該不會錯了……

他鬆了一口氣,那個軍人相信了。

也不知道是他放心的表情太明顯還是怎麼的,本來轉身要走的軍人又回過頭來,“你是騙子,奸細!一個普通的山民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書?”而且都是很古老的卷軸,或許很值錢呢!把書拿走,殺了他們,就不用擔心了。

那可是師傅留下的,或許是唯一的機會可以將自己身後的殺神解決掉的方法!他一急,就撲上去要搶回卷軸。

“哼,想動手?!上!”那個軍人冷哼了一聲,揮動了自己手裏的劍,死老頭,活的不耐煩了!

一劍揮下去,卻沒有任何砍到東西的感覺。然後就聽到“咣鐺”一聲。他下意識的低頭一看,地上是一隻手,還握著劍,鮮血已經在自己腳下蔓延開來。那把劍好眼熟,是自己的,那隻手也好眼熟,也是自己的……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到的已經光突突的前肢,鮮血像泉一樣噴湧,“啊!”那真的是自己的手!“我的手!殺了他!殺了他!啊!啊!”

晚了,真的已經晚了,他已經無力阻止了!光影閃爍的那一個瞬間裏,一切都已經平靜下來,沒有一聲痛苦的哀號,他們都已經倒在地上,死了。

“這個世界上,真的全部都是……”兩個孩子滿足的表情在下一刻就變成了貪婪,對血的貪婪,他們看著一臉絕望的他,笑了,

“真的全部都是敵人呢!敵人……”

他無力的看著兩個離開的孩子漸漸看不到的背影,這個世界真的到了末日,他們已經對這個邪惡的世道做出了最後的判斷,

“敵人!”

全部都是敵人!

師傅,我已經犯了一個錯誤,可是現在的我,還要繼續犯錯誤了,已經沒有退路了。就讓我,借著禁忌的力量複活!將惡魔鏟除!

他的血也和其他的血混合起來,清冷的月光陡然間充滿肅殺的戾氣,變為血樣的紅色,照應著地上同樣鮮紅的血漸漸倒流起來,在空氣中混合、旋轉……

永遠枯朽的容貌是與惡魔定下契約的標誌,不會衰竭的力量,不會死去的身體,不會再有的人類的心。當他從鮮血中站起來的時候就擁有了這些,唯一不曾忘卻的就是自己的目的:鏟除自己犯下的錯誤,讓這個世界恢複原有的進度。師傅說的沒錯,什麼東西都有自己的進度,不可以人為打斷,即使是人類自己的進度。

他開始在各個地方追尋那兩個孩子的行蹤。其實也不難,隻要沿著血腥味一路追下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