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德爾鬆立刻進行彈奏。這是一首簡單的歌曲,演奏起來輕而易舉,甚至一個中等水平的人都能勝任,但問題在於從十或二十個被勾掉的,全部被汙損的音符和樂段中迅速和準確地找出有用的,很少有人能做得到……他的第一次彈奏總的說來是正確的,但有個別地方停頓下來,彈錯了樂段時隨即說了句:“不對,不是這樣!”就改正過來。這之後他喊了起來:“現在我要給你再彈了!”這第二次一個錯誤沒有,他時而邊彈邊唱,時而隻是彈奏……歌德對這次考試感到滿意極了。他對年幼的演奏者開起玩笑,而在這些玩笑中含有高度的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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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年的2月5日,歌德在門德爾鬆離開魏瑪之後親筆給這個寵兒的父親阿布拉罕·門德爾鬆寫了一封信:每當才華橫溢、精力充沛和揮灑自如的費利克斯在餐後某些時候朝我轉過頭來並向鋼琴望去時,那他就會感覺到,我是怎樣地惦記著他,他的在場給予我怎樣的一種愉快。因為自從與受歡迎的朋友(蔡爾特和他的女兒朵麗思,費利克斯·門德爾鬆和L.萊爾斯塔布)分手之後,我這兒又完全寂靜無聲了……在衰老的歲月,除了看到有才華的人成群崛起,沒什麼是值得安慰的了。他闊步前進,有著一個遠大的前程。請代我向您的家人和朋友們致意,聽到我們年輕演奏家通過傑出的蔡爾特長足進步的消息,我會感到喜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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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德爾鬆還在1822年、1825年和1830年拜訪了歌德。在最後一次訪問時,歌德已是八十一歲的老人,而門德爾鬆已從一個神童成為蜚聲歐洲樂壇的作曲家了。談及最後一次訪問,門德爾鬆這一年的五月在寫給他老師蔡爾特的信中寫道:“歌德對我是那麼的慈愛和親切,使我都不知所措。上午我給他彈了近一個小時的鋼琴,從那些不同的大作曲家作品中選出曲目,按著時間順序進行彈奏,並得對他說明,他們是怎麼完成這些作品的。他坐在昏暗的角落裏,像朱庇特一樣,眼睛灼灼發亮。他對貝多芬根本就不願提及,但我告訴他我不是這樣看的。我給他彈奏了C小調交響曲的第一章。這使他獲得了異樣的感受。他先是說:‘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感動之處,隻是令人驚訝而已;這是了不起的!’隨後他喃喃自語,長時間之後他又開始說道:‘這太偉大了,簡直是瘋狂!人們會心驚膽戰的,房屋會坍塌的,若是所有的人一起來演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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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7年,當門德爾鬆從英國返回法蘭克福時,他得到他的姐姐芳妮去世的噩耗。她是他幸福的青年時代的最好夥伴,是他心靈的庇護者,是他的作品的欣賞者和評論家。這噩耗像晴天霹靂一樣,他大叫了一聲昏倒在地上。他的一根腦血管爆裂了,很長時間他才恢複知覺。

他經受了這樣一次沉重的打擊,在五個月之內,逐漸地走向死亡,終年隻有三十八歲。由於不幸的英年早逝和他享有的巨大聲譽,人們為他舉行了一次極為隆重的葬禮,這是任何一個音樂家所未有過的殊榮。整個德意誌民族為失去它的偉大的光輝四射的兒子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成千上萬的萊比錫人默默地跟隨著火炬的隊伍,從保林納教堂前往火車站。棺柩放在一輛專車裏,被運往柏林。這列火車經過的每一個車站,城市和鄉村,人們都集聚起來,向門德爾鬆表達他們的敬意。在居敦和德騷列車不得不停下來,人們向他唱起熟悉的訣別之歌。當列車翌日清晨七時抵達柏林時,佩戴黑紗的上千人群默默地佇立在那裏迎靈,舉行隆重的葬禮。這位偉大作曲家的遺體被葬入家族墓地,與他父母和親愛的姐姐芳妮安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