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宮變(2 / 3)

“既然是皇上的貴客,那你可要盡心伺候。”不再多看一眼麵前兩人,皇後一甩衣袖,翩然離開。

隻有應淘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心裏默默遺憾:別急著走啊,留下來陪我聊聊天啊……

是夜,宰相府後門,還是那輛馬車,還是那個披著鬥篷的貴婦。

嫻皇後一臉怒容走進宰相書房,抓著對方手臂便開始抱怨:“那個賤種他回來了!老不死的讓他住在滄海閣,滄海閣啊大哥,那可是距離議政房最近的寢殿,老不死的肯定準備把他的身份昭告天下了,到時候……到時候……”

“皇後娘娘自重,小心隔牆有耳。”宰相沒有安撫情緒失控的妹妹,反而雙眼用力瞪她。

嫻皇後在宰相的瞪視下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續幾個深呼吸,才重新恢複了儀態:“不知宰相大人部署如何?”

“一切皆在掌握之中,隻是皇上的病時好時壞,不知是和緣故?”

“他宮裏的人說,有時候他嫌藥苦,會隻喝一半或者偷偷倒掉,幼稚!”說起自己的丈夫,嫻皇後的臉上卻是一片鄙夷。

“這時好時壞的情況,對我們恐怕不利啊……”宰相皺眉。

“放心,我已經讓人在他的茶水、香爐裏都加了藥,即使他不喝藥,死,也是早晚的事情!”風韻猶存的臉上殺氣四溢,這是一個女人的絕情和野心。

“既然如此,我們依計行事,等到三月之後……”

“不行!”嫻皇後厲聲打斷宰相,“下月皇家夜宴,我要皇帝宿疾突發,讓位駕崩!我等不了那麼久了,三個月之後那個人養好了傷就有力氣對付我了,隻要老不死的光明正大把他接回宮裏,放眼朝野,至少的人都會對他俯首稱臣,我不能冒險,我不能等那個賤種來對付我,我要先下手為強!”

“下個月會不會太倉促?”宰相不是怕謀反,畢遼被抓之後,他知道遲早會有那麼一天——不是你死,便是我忘!

“既然都已經部署妥當,還有何畏懼?下月皇家夜宴,群臣入宮,時機再好不過!”

“既然如此……下月初八,我們就讓這皇城變天!”

……

所謂的“皇家夜宴”,其實隻是秦正某日心情大好之際,突發奇想決定在皇宮裏辦一場宴會,邀請群臣而已。

“夜宴”開始之前幾日,皇宮裏便忙開了,應淘自然也從小太監口中知道了此事。可惜她沒有資格去湊那個熱鬧,遺憾之餘倒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夜宴”定在初八,可皇帝初一的時候突然身體不好,在寢宮的床上躺了好幾天才恢複過來,好了之後第一件事竟是來看望白丁。

應淘此時看著坐在白丁床沿上對他噓寒問暖的帝王,心裏不禁奇怪:據說前幾日還病得不省人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怎麼現在倒是精神奕奕和師兄聊了口快一個時辰了,這真是一個病人該有的狀態嗎?

“淘淘,你平日不是話很多嗎?怎麼今日這麼安靜?”或許是應淘探究的目光實在太過明顯,引起了秦正的注意。

“我是擔心陛下的身體,聽說您昨天才被太醫允許下床的。”應淘歪著頭,倒也知無不言。

“哦?那淘淘都是聽誰說的?”秦正不緊不慢問了句不相幹的話。

“宮女太監啊,好多人都這麼說。”

秦正聽了應淘的話,“嗬嗬”笑了起來,起身道:“朕先回去了,不打擾皓兒你休息。”

應淘看著秦正在一堆宮女太監的簇擁下離開,始終覺得他是個莫名其妙的怪人。坐回白丁床邊,準備繼續所說自己偷偷溜去禦膳房的經曆,卻見白丁依然對著門口,看得出神。

“師兄。”應淘輕晃了一下白丁胳膊,修養許久的人此時已經可以靠坐在床上。

“什麼?”白丁的注意力明顯沒有在師妹身上。

“剛才在想什麼?師兄。”白丁的心不在焉讓應淘也沒有了吹噓自己的心情。

“沒什麼。”

明顯的敷衍讓應淘的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悶悶的,有點兒喘不上氣兒。她低頭不去看白丁的眼睛,低聲道:“師兄,別什麼事兒都瞞著我好嗎?”

白丁呼吸一窒,從沒想過那個聽話單純的小師妹有一天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承認他有很多事情都瞞著應淘,不想讓應淘知道是不希望那些沉重的事情沾染了她的純真,而應淘也一向聽話,他不願說的事情,她便不會多問,怎麼今日……

“我瞞著你是為你好。”

“可這種感覺很討厭,讓我覺得師兄離我好遠好遠。”在名劍山莊時,是應淘第一次感到白丁的遙不可及,那是她便發現,距離自己如此親近的人,其實也可以和自己離得很遠。

白丁抿唇不語,應淘迷迷糊糊的性子下麵隱藏的敏感心思他是知道的,因為知道,很多時候他會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而將許多事情對應淘隱瞞,希望她不要胡思亂想,而應淘一直以來也的確如他所願,不知,不問,不想。

可現在看來,有些事情似乎隻是白丁的一廂情願,應淘可以對他的事情不刨根問底,但並不代表他這樣的做法沒有傷害她的感情,因為隱瞞而產生的隔閡,反倒讓應淘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一刻,白丁懊惱不已。

“對不起淘淘,我從沒想過這樣反而會傷了你的心。”自認為最好的保護反而成為了傷害對方的利器,白丁始料未及。

“師兄你有事兒從來都不跟我說,什麼都藏在心裏。我知道我不聰明,很多事兒你跟我說了也未必明白,但被瞞著和不明白的感覺不一樣。我想知道師兄的心事,我想聽你對我說你的心裏話。”既然說開了,應淘索性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腦兒說了出來,“這次要不是我跟你下山,意外碰上阿珂和小陵子,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會是江湖上的無影公子,還幹過那麼多事兒。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瞞著我,但我覺得你幹的那些都是好事兒,認識的也都是好人,雖然沒能和師兄一塊兒經曆那些事情很遺憾,但我打從心底裏替師兄感到高興。”

“江湖險惡,我瞞你……是不希望你有危險。”白丁整理著思緒,努力表達自己的初衷。

“這些我都明白,但阿珂和小陵子從沒有害過我,我信他們。雖然……雖然江湖上也有像賈虛那樣的壞人,但最後我不是沒事兒嘛,而且如果我有危險,師兄不是回來救我嗎?”應淘看著白丁,真誠且坦率。

“對,師兄會來救你。”就像你曾來救我一樣。白丁覺得自己豁然開朗了,以前他總是把應淘當做需要保護的孩子,將人牢牢地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從未想過應淘也會成長,也會堅強,知道有一天,成為能與自己並肩的女子,攜手和自己一起經曆風雨。

這才應該是真正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的淘淘長大了。”白丁寵溺地看著應淘,忍不住伸手抓過她緊握的拳,輕輕展開,拉著她的指尖,“以前我總覺得,什麼都不告訴你便是對你最好的保護,不過淘淘比我想象中更加堅強,即使沒有我的保護,你也做到了很多事情。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對你有所隱瞞,所有的事情,我們一起分擔!”

應淘又低了頭,也不知怎麼的,師兄這幾句話說得也沒怎麼特別,可她聽著就突然臉紅心跳了,還有被師兄拽在手裏的那些指頭,怎麼忽然就暖得發燙了呢?

應淘想把手從白丁手裏抽回來,可她還沒有動呢,白丁就先一步把她的手捏得更牢了:“淘淘,以前不對的地方,我想你道歉,以後如果你心裏再有什麼委屈,也不要總藏在心裏,直接告訴師兄,讓師兄知道你的感受,好嗎?”

“嗯。”應淘難得嬌羞了一回,不好意思和白丁對視,微垂著眼,重重點了下頭,又柔柔地補充道:“師兄保護淘淘,淘淘也保護師兄。”

白丁看著應淘泛紅的臉蛋,溫柔地笑開。

風雨同舟,攜手共濟,這或許才是最適合他們的相依相守。

……

初八夜皇宮禦花園。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到了晚上,月色醉人,星辰稀朗。

禦花園裏,秦正一時興起的“皇家夜宴”已經酒過三巡,一眾官員也不若初時那麼拘束,放開了手腳,紛紛相互敬酒。

秦正坐在上位,隨意的靠在椅背上觀看舞娘們的表演,笑得開心的模樣全不似一個幾天前才從昏迷中醒來的病人。

突然,群聚在一起的舞娘中間竄出一個手拿匕首的舞娘直直朝著秦正而去,太監尖利的聲音混進悅耳的絲竹當中,冷了一場的氣氛:“有刺客!護駕!快護駕!”

反應敏捷的侍衛很快在秦正麵前築起一道屏障,企圖刺殺天子的舞娘也很快被擒獲,此時剛才那道不算悅耳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皇上!皇上暈倒了!快傳太醫!來人把皇上送回寢宮!”

一陣慌亂過後,禦花園裏便隻剩下了一眾麵麵相覷的官員以及一群花容失色的舞娘。此時宰相慢慢走到人群前方,高聲道:“眾位同僚且聽我一言,陛下現在情況不明,太監已去稟報皇後,稍後自有娘娘主持大局。我等不如先去議政房等候差遣,至於這群舞娘,就先押入天牢,如何?”

最後那兩個字不過是宰相的禮貌使然,在朝中,宰相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種官員對他的話豈有不聽之理?接連附和過宰相的提議之後,一群人便在侍衛的保護下一同前往議政房。

秦正的寢宮內,嫻皇後冷眼看著太醫坐在床前給秦正把脈,等到太醫將秦正的手放回被中,躬身站到她的麵前時,開口的第一句話卻不是詢問秦正的病情:“我要你做的事情,你該明白了。別忘了你的妻兒還等著你救他們性命!”

“下官知道。”太醫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水一邊退到寢宮的外間。

不多時,皇帝舊病複發,昏迷在床的消息傳到了議政房,一眾官員或搖頭歎息,或皺眉思考,皇帝這樣的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隻是不知道這次情況又會如何?

不多時,皇上病情嚴重,恐有性命之危的消息再次傳到了議政房,一種官員大驚失色,紛紛想起了自己所支持的皇子,走到門前想要盡快離宮,卻被侍衛們全都攔了下來。

官員們退回房內,心裏明白,他們——被軟禁了!

一眾官員垂頭喪氣,突然有人想起了提議讓他們來議政房的宰相,結果發現,宰相並沒有隨他們一起到議政房來。眾人莫不垂頭皺眉,皇帝病危,朝官被禁,這皇宮……怕是要變天了……

秦正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便是自己的皇後。

她立在床邊,妝容精致,儀態大方,悲憫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涼薄道:“皇上醒了,感覺如何?”

“朕……”秦正說了一個字,便感覺到房裏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而自己則虛弱得古怪,“太醫呢?”

“太醫在為皇上熬藥,不過等會兒端來的是什麼要還看陛下的選擇。”說到這裏,嫻皇後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