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保護一片世外桃源的初衷最後卻變成了一個欲蓋彌彰的誤解,如果黑山城的先祖在天有靈,會因為外人的誤解而哭笑不得嗎?
“那你把我們帶進黑山城,就不怕我們變成禍害黑山城的罪人嗎?”
青青撇撇嘴,垂下眼簾,對莫軒似有些不滿:“本來你們如果按著我帶的路走,是根本不會知道黑山城在哪兒的,可是現在如果從交城出發……我警告你,你們要是敢把外麵什麼烏七八糟的事情帶去黑山城,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這樣的警告從一個十七、八的少女嘴裏說出來,實在沒什麼威脅性,不過對於青青想要保護自己家鄉的決心,莫軒由衷佩服,同時對於她寧願冒著黑山城的位置被人知道的風險,還帶人來救自己的行為也非常感動。
“莫軒發誓,此生絕不透露關於黑山城半點消息,如有違誓,天打雷劈!”莫軒豎起三根手指朝著青青發誓,希望自己的誠意能讓她放心。
青青歪著頭用眼角看莫軒,似是在衡量他到底有多少誠意:“天打雷劈的死法太痛快,換一個。”
“那……”莫軒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眸黯淡了下來,“如有違誓言……莫軒此生孤獨終老,淒涼一生!”
青青的眼快速地在莫軒的臉上瀏覽,良久,才哼了一聲,道:“暫且信你。”
最後一個糍粑始終還是進了青青的肚子裏,兩人回到客棧的時候,高蟶等人都已經醒了,正坐在天井的八仙桌邊討論著吃什麼東西。小二用蹩腳的中原話給三人介紹著客棧裏的菜品,努力說了一長串話卻仍是不知所雲,小二見客人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急得抓耳撓腮,最後還是徐岩說起了當地方言才解了小二的困擾。
“你們中原人真狡猾,明明徐大哥會說這裏的話,偏要逗那小二。”青青快步走過去,坐到了空著的最後一張長凳上,一人就占了一邊。
八人的桌子四邊都剛好坐了一人,莫軒便走到高蟶旁邊,與他同坐,自己倒了一杯茶,向其他人示意:“莫軒任性,害兄弟們為我奔波了,大恩不言謝,我以茶代酒,先幹為敬。”
莫軒端著茶杯的手才舉到一半,卻聽青青幽幽地道:“怎麼?你隻謝兄弟,姐妹就不謝了?”
眾人失笑,莫軒一窘,放下手裏的杯子,特意給青青倒了杯茶放到她的麵前,歉然道:“是是是,姐妹也要謝,尤其是你這個妹妹啊,最是要感謝的。”
大約是莫軒做低伏小的樣子讓青青滿意,她勾著嘴角喝了口茶,也不再刁難莫軒。倒是徐岩笑看著青青,問道:“那這位好妹妹,哥哥有個問題想請教請教你,你既然不是中原人,那你的中原話為何說的這麼好?”
青青會說中原話這件事情,原本是沒什麼可好奇的,隻是來到了交城之後,周圍之人所說的皆是眾人聽不懂的語言,唯有徐岩能懂些,而青青不僅聽得明白,更是說得流利,幾人這才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一直被忽視的事情——這裏是青青的家鄉,青青是土生土長的黑山城人。
“誰說我不是中原人的?我身上可有四分之一的中原血統,算起來可是四分之一個中原人呢。”青青一臉理所當然,又帶著點小小的得意,“我奶奶據說還是江南世家的小姐,她若不是鍾情我爺爺嫁進了城裏,說不定我就是個豪門閨秀了。”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倒不是覺得青青的話可笑,而是覺得她的身世著實有意思。
說話間,小二麻利地端上了飯菜,聞著菜香,眾人頓覺饑腸轆轆,默契地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飯菜上。
一桌子飯菜很快被掃蕩完畢,高蟶第一個放下筷子,此時早已端著茶杯喝茶漱口,待眾人都放下了筷子,高蟶問莫軒:“師弟,你可知道昨夜王府侍衛為何要抓趙姑娘與西域神教的教徒?”
莫軒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昨夜我中了蛇毒,昏迷了許久才醒來,醒來之後就已經在王府的地牢裏,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帶我們出去了。至於青淮和神教教徒為何會被王府侍衛追捕,我也是一無所知。”
“此事甚為蹊蹺。今日我與徐兄前往王府想要救你之時,那塔陀教主已經身在王府之內,而且看他與西南王的樣子,交情似是不錯。”高蟶簡要的訴說了他們前往王府解救莫軒的過程,“既是如此,昨夜王府侍衛又怎會追捕神教的教徒呢?”
昨夜的事情是個意外,誰都沒有想到竟會在這千裏之外遇上故人,更何況莫軒還莫名其妙就被人抓了去,雖然西南王在放人時說明是個誤會,但若真的這麼簡單,昨夜又何須以群蛇而攻之?
眾人一時沉默,全都擰著眉頭深思,卻是半點頭緒都找不出來。
良久,莫軒歎息:“希望這真的隻是個誤會吧。”他最不希望的,便是趙青淮陷入未知的危險當中。而此時被莫軒所擔心著的趙青淮正在西南王的廂房中為西域神教的教主塔陀把脈。
塔陀合著眼靠在床邊,伸著一隻手,神色雖然從容,麵色卻是蒼白地可怕。
良久,趙青淮收回給塔陀把脈的手,沉吟片刻,道:“教主放心,舊傷並沒有加重,此次氣息不調,隻是舊病複發,堅持喝藥調理即可。”
塔陀緩緩睜開眼睛,對著趙青淮的臉看了一會兒,微微一笑:“有勞青淮了。”
“教主言重。”趙青淮垂眼,不去看塔陀的眼睛,起身收拾自己的藥箱,“青淮先下就去給教主煎藥。”
“唉,煎藥這等粗活何須勞煩師妹。”淩舞按下趙青淮的藥箱,美眸瞟向靠在床邊的塔陀,“師妹還是留下來陪教主說說話吧,煎藥的事情我吩咐下人就好。”
趙青淮本欲拒絕,接收到淩舞警告的眼神之後,無奈隻得答應。
淩舞勾唇而笑,離開了塔陀的房間,留下趙青淮與塔陀共處一室。
“教主可要躺下休息?”趙青淮重又將藥箱放回了桌上,端著熱茶立到了塔陀床邊。
“不必了。”塔陀搖搖頭,歎了口氣,在床邊坐直了身子,“青淮無須拘泥,隨意坐吧。”
趙青淮無聲點頭,把茶杯放到床邊的茶幾上,挑了個離塔陀較近的椅子坐下。
“青淮,你實話告訴本座,本座的傷,究竟能否治好?”
“自然可以。”趙青淮沒有半分猶豫,早已定下的謊言不需要猶豫。
“那就好。”塔陀麵上一鬆,似是安心,隨即掩著嘴唇猛烈地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