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門口的一個小吃店隨便對付了一碗米粉,薑至去一家日用雜貨店買了一大堆生活必需品,走回宿舍收拾了一陣。
然後又去買了些床上用品,然後再回去收拾。
足足等到下午三點半,薑至才終於將自己這個宿舍簡單布置成型。
用水桶接著水,站在房間角落用幾塊磚頭象征性圍起來的“淋浴間”衝了個涼水澡,總算舒服許多的薑至仰倒在硬邦邦的床上,心緒複雜。
這就算是回來了!該準備開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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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興中學副校長倪波也住在學校,此刻他的家中,小平頭徐建軍恭敬地坐在他的對麵,聆聽著他的指示。
倪波從手邊的煙盒裏扯出兩支煙,遞給徐建軍一支,徐建軍連忙身子一抬,接過煙的同時已經掏出打火機,弓著腰雙手湊到倪波麵前,按動了火苗。
倪波湊過去點燃,靠回椅背,翹著二郎腿,“你對那個薑至怎麼看?”
徐建軍點上煙吧嗒一口,眼珠子微動,“我們這個學校,還沒有過重點大學的本科生來過呢,我覺得可以好好培養一下。”
“嗬嗬。”倪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斜眼瞥了徐建軍一眼,“那你說這麼一個重點大學的本科生,怎麼就到我們這兒來了呢?”
徐建軍麵色一滯,“領導,您的意思是?”
“我們的眼光一定要看得遠,看得廣。”倪波笑了笑,伸出夾著煙的手一晃,“你說,他去哪兒是由誰決定的?”
徐建軍沉默地抽了口煙,“教育局,至少是人事股。”
“這就對了。”倪波冷笑一聲,“那你說教育局為什麼要把這個薑至弄到咱們這兒來?”
徐建軍麵色一肅,“如果這個薑至是得罪了領導被發配過來,結果咱們卻當個菩薩一樣供起來,那上麵肯定會覺得我們不懂事,說不定還會怪罪到我們!”
他眉頭一皺,看著倪波,“那我們也收拾他?”
“哪兒那麼簡單。”倪波擺了擺手,“你想想,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如果領導是真的看重他,隻是讓他下來鍍鍍金呢?”
被倪波這麼一點,徐建軍麵皮一抖,這個猜測反倒是最有可能的!
畢竟薑至的籍貫在鄰省,跟南德和東江的領導無冤無仇,領導不大可能莫名其妙地打壓他,鍍金的說法反倒是更合乎邏輯的。
倪波笑著將煙頭摁滅在手邊的煙灰缸裏,“所以你想到怎麼辦了嗎?”
徐建軍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抿著嘴思考了一陣,遲疑道:“我們應該先想辦法弄清楚領導的真實態度,然後再進行針對性的布置。”
“哎,你啊!”倪波歎了口氣,“我一直跟你說,不要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做事情要突破常規,到了一定級別,能力就比態度更重要了。”
倪波若有深意的話落在徐建軍的耳朵裏,讓徐建軍立刻心神一緊,身子微微朝前挪著,半拉屁股搭在椅子上,看著倪波,“領導教訓得是,我一定多努力。”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彌補的......
倪波在心裏一歎,但是眼下他手裏也就徐建軍這麼一個忠心耿耿又用得順手的人,也沒辦法,他看著徐建軍,伸出手指在茶幾上點了點,輕聲道:“讓薑至去帶初三畢業班。”
徐建軍一愣,“畢業班?直接就去畢業班?”
都說到這個份上都還不明白.......倪波心裏翻了個白眼,隻好耐著性子解釋道:“如果上麵領導是想培養他,我們這也算是為他創造機會,領導挑不出一點毛病。如果上麵領導是想收拾他,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多半帶不出什麼成績,這也算是為領導進一步收拾他創造條件了!我們拿捏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那如果帶出成績來了呢......徐建軍下意識地想著,旋即一搖頭,那不可能!
他立刻挑起大拇指,佩服得五體投地,“領導,妙啊!這一手進可攻退可守,就連薑至自己肯定也看不出什麼問題,實在是高!佩服,佩服!”
“行了!”倪波自矜一笑,徐建軍能力平平,他願意留在手邊,不就是為了這馬屁聽著舒坦嘛。
“你下去做做老常的工作,就把他那個班給薑至。”
徐建軍連忙點頭,“領導放心,這好辦,老常不就是圖點班主任津貼嘛,讓他帶新生一樣的。”
“別出岔子。”倪波收斂神色,鄭重道。
徐建軍連忙嚴肅點頭。
正說話間,倪波腰間的手機響了,他熟練地撥開皮套,取出電話,一看來電顯示,笑容立馬浮現在臉上,“蘭鎮長,你好!”
一邊說著,他一邊揮了揮手,徐建軍識趣地起身走出房門。
他扭頭看著遠處薑至所在的一排低矮的水泥房,抽了口煙,將煙頭朝地上一扔,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