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就癡癡的笑了。
“果然不能對阿夙玩浪漫,這個……”
嘀咕聲終於在少女踮起腳尖的甜吻中沉寂。
愛情,能保存多少年?
在淩亂的人間或許是很短很短,可是在沒有時間計量的酆都鬼城,一切都沒有了意義,愛就是純粹的愛,時間失去了意義。
所以,我很愛很愛伏亂,一直到永遠永遠。
伏亂也很愛很愛我,一直到——
一直到六道輪回。
突然閃過某一年因為醉酒後的一句醉話。
他說,“我好害怕,萬一有一天我會在六道輪回時與你別離,那時候,我走我的奈何橋,你過你的鬼門關,從此人鬼殊途,生世無關。”
那時候隻覺得是一句笑話,也學著他的語氣說道,“我好害怕,萬一有一天我會在百鬼夜行時與君別離,那時候,我過我的鬼門關,你走你的奈何橋,從此六道輪回,生世無關。”說完就嘻嘻哈哈的笑起來,“人間有一個成語,好像是叫做‘狗人憂天’的——”
“是杞人憂天——”他無奈的打斷。
我笑眯眯的掐掐他的臉,“就是嘛就是嘛——管他什麼人的憂天,你的罪那麼重,贖不完的啦。”
他笑起來,無奈的揉揉眉心,“哪有人這樣說話的,正常的小娘子不都應該祈禱夫君早日脫離苦海,回頭是岸的。”
“哪裏苦、哪裏苦,沒有我的岸邊你想回麼、想回麼?”
他無奈的搖搖頭,表示投降。
我是真的以為,就會這樣一直下去,一直到所謂的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可是,沒想到那句預言,最終竟一語成真。
世上沒有贖不完的罪孽,所以,脆弱的愛情,隻是一碗小小的孟婆湯,便蕩然無存。
一直以為,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就是愛情,它可以執著的叫人至死不渝,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可是原來,世界上最脆弱的也是愛情,脆弱到承受不住一場,小小的失憶。
我無比的悲傷。
愛情如此脆弱,為何還要留戀,我本可喝下忘川的毒,從此忘了他,逍遙在從前的地方,無憂無慮,永不相見。
可是我做的卻是背道而馳,赤著腳走在他走過的地方,站在奈何橋上,等著他輪回轉世的魂魄,來一個絕望的擦身而過。
奈何橋,奈何橋,我突然讀懂了它的悲傷。
“阿夙,阿夙——”
清冷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驀然回頭,迷障破碎,我已站在酆都城的鬼門關前,藍衣少年站在身側,我低頭,果然卍紋雲裳加身,鏡麵般的鬼門,倒影出纖細的身子,青絲完成一個墜馬髻,原來又回到了這裏。
原來,我隻是一個無處皈依的魂,不小心在鬼門關看了他一眼,忘川河畔為他折下一株彼岸花,從此入了他的浮屠,再也無法抽身。
藍衣少年站在那裏,妖魅般的眸子閃爍著慵懶的光芒,嘴角染上一抹淺笑,幾乎半透明的隱匿在牆體裏。
“阿夙,你想起來了。”幾個字從少年的薄唇中吐出,清泠如冰,落到心裏碎成一片。
在那個黑暗的地方,原來,還有一場地老天荒,一行眼淚從眼眶中滑落,“阿藍,你不懂這累世深情,他注定負我,而我,注定負你。”
我看見阿藍忽然憂傷的眼睛,“阿夙,我知道的。”
七月初一,鬼門前熱鬧極了。
再一次隔了陰陽,是否如預言所說,生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