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黑衣人
華德妃沒有選擇白綾,而是要了鴆藥,臨死之前,她說她不想回華光殿了,想在此了斷自己。
蕭晉軒答應了她的條件。
華麗巍峨的椒房殿上,華德妃正襟危坐在那把鳳椅上,無數次她都夢見自己坐在那裏,而今天她實實在在地坐在了上麵,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德妃妹妹,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哈哈哈,本宮今日能死在這把鳳椅上,也得償所願。聞瑾容,就算你做了皇後,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這宮裏肮髒的事情太多了,能坐上這把椅子的人最終都會死於非命,你也不會例外。”
“德妃妹妹,本宮早已死過一次,不可能會有第二次了。”
“皇上啊,你可知思君如流水 何有窮已時。這些年,我何嚐不是夜夜難寐,想著終有一天,皇上會明白我,這把鳳椅遲早是屬於我的。”說完,華德妃一昂頭,把那瓶鴆藥吞進了肚子裏,筆直地坐在那把椅子上,目視前方。
她的雙瞳忽然現出一片火紅的光明,一片喜慶,那是多年之前,她當新娘的那一天。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葛之覃兮,施於中穀,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
隻是記憶當中的那笑聲從踏入宮門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華德妃死了。從李琴兒被毒殺的那一天開始,我的生活就被那個真相攪得天翻地覆,可現在,我的心裏卻並沒有如釋重負,這宮裏還有許多我不得而知的事情,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等所有的一切全都真相大白的時候,應該也是柔皇後洗刷冤屈的時候了。
那晚在椒房殿出現的紅衣女應該就是景妃吧,她的輕功,我已經領教過了,她來無蹤去無影,隻是還不想讓其他的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救了我很多次,這次,又救了我的兒子,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她了。
我在宮裏挑了一件貴重的禮物,便去看景妃,自從孩子出生以後,我還沒有去過順和殿,也有點怪想她的。
“景妃妹妹,多謝你救了睿兒。”
“舉手這勞,淑妃姐姐不必掛在心上。隻是萬一皇上追查起紅衣女子的身份,還需要淑妃姐姐多擔著點,這件事情我還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
“這是自然,隻是那天,我也很好奇,景妃妹妹怎麼突然就出現在椒房殿內了。
“淑妃姐姐真想知道嗎?”
“嗯。”
景妃瞧了我好一會兒,才說道:“淑妃姐姐如果真想知道,總有一天會知道的,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姐姐是個好福氣之人,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如今,這始作俑者終於伏法了,現在該是好好養育小世子的時候了。”
“可有些事情好像還沒有結束。”在心裏的某一處,總有一份疑惑,是對於我。我想在景妃的身上找答案,可是,有時候,她卻讓我感覺很陌生。
曾經的記憶總是顯得很零碎,像夜空的點點星辰,卻始終無法拚湊在一起。那一晚,黑暗和逼仄總像兩個影子一樣跟著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裏?
椒房殿內到底有什麼,為什麼心裏總會有那麼一個聲音對我說,去椒房殿尋找秘密。為什麼我總也記不起以前的我,甚至有時候我竟覺得自己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人。
每每噩夢過後,我總會不自覺的來到椒房殿的門外,今夜也不例外。
想起幾個月前,我曾經做過的那個夢,身披大紅嫁衣,隻身站立在椒房殿內。就如偶爾躍入我腦海中的畫麵一樣,多年以前的那個柳絮飄飛的三月天,漫天的瑣呐聲終於將一個柔弱女子迎進了這座天下女人夢寐以求的華麗宮殿。
隻是福禍所至,旦夕之間,一年光陰,哀哀白骨。
今夜,不知為何,我竟然在衣帛箱中尋了一件紅衣穿在了身上,踏出宮門,往椒房殿而去。
椒房殿門前有兩盞桔黃色的宮燈在輕輕地飄來蕩去,猶如黑夜中一雙幽怨的眼睛,盯著後宮之中每一個心懷鬼胎的人。
寂靜的長廊上傳來一陣“篤篤”的腳步聲,伴隨著這聲音,兩團鬼魅般的亮光由遠至近,燈光的背後,是一張毫無表情地臉,如僵屍般地矗著,那是守夜的太監在遊走。
殿巒重重,宮燈綽綽,樹影娑娑。
夜深了,一陣寒風吹起,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
倏地一道紅衣閃入,驚醒了樹上棲息的鳥兒,在夜空下鬼魅般地撲騰著翅膀,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