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路走來,張燈結彩,人們臉上無不洋溢著笑容,愉快的,親切的,興奮地,的確是熱鬧非凡。餘又稚從未在這樣的時間段出門,一切對她而言都是那麼新奇。
看著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悅,她不由得有些納悶,揚起小臉望向一直小心翼翼將她護在臂彎間的夜謹煊,“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什麼會這麼熱鬧?是何緣故讓她們都如此開心呢?”受到感染,又稚絕塵的臉上也是笑容燦爛。
夜謹煊雅然一笑,回答道:“好像是預祝豐收的祭典。”其實剛開始他也不怎麼清楚,不過一路上大約聽到人們提到豐收、慶祝什麼的,一想現在又是到了秋天,這才想起來了。
“預祝豐收的祭典?”怎麼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
“恩。這樣的祭典算是這裏一直以來的傳統吧!希望秋神可以農民在季末時可以賜予大豐收。”
“是這樣啊!。”是這裏的傳統啊!京都在夜熙之北,綏陽城在夜熙之南,也難怪她都沒有聽說過了!“老實說,這樣人多又熱鬧的場麵,妾身還是第一次看到、接觸到呢!”
以往也會參加一些民間的節慶,但是身為夜熙國首富家的千金,每次都隻能坐在高高的樓台上,俯視著百姓們放肆的歡慶,隻能這樣子的看著,像是隔著一層薄紗,朦朦朧朧,她想融入其中,卻永遠隻能像是看戲一樣。又稚還從來不知道,就這樣站在人群裏,切身的感受著這份喜悅,竟是這樣觸動心懷哎!
“我也是啊!”他笑,他很喜歡聽她喚他夫君,多麼甜美,多麼動聽的聲音啊!“以往忙著朝政,也從來就沒有時間與百姓一起慶祝這樣的節日。”仔細想想,上次出門閑晃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罷。
如果今天以前有人告訴他,他那優雅高貴的王妃喜歡這樣熱鬧的場麵,他一定不會相信,她是那麼淡然,那麼冷清的人啊!他一直以為他的妻隻喜好安靜的環境。
餘又稚微微一歎,是啊!他又何嚐不是呢?身為夜熙國的六王爺,位高權重,也有著太多的身不由己啊!光是皇帝丟給他的政務就已經壓得他快透不過起來了吧!哪裏還有時間出府散心或是與百姓一同慶祝節日啊!
像是想到了什麼,餘又稚抬頭,問:“夫君今兒個出府沒關係嗎?朝堂政務都處理好了嗎?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處理不完大不了再扔給其他兄弟好了好了,現在既然都出來了就要當個稱職的丈夫,好好陪新婚妻子逛逛。
“那就好。”
“夫人,我們上前頭瞧瞧去吧!”前頭的人沒有那麼多,這裏人太多,無數炙熱露骨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美麗的麵容,這讓他心裏頭大為不爽,他甚至有衝動想為她帶戴上麵紗,私心的,他不想有別人分享他妻子的美麗。
有一種女人,她是天生的磁石,不需要花任何氣力就可以吸引男人的目光和欣賞,而她,餘又稚,毋庸置疑就是這樣的女人。
難怪餘茨伯有恃無恐,敢將最寵愛的妹妹嫁給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男人,因為餘茨伯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她有應付計謀和糾纏的手段,甚至是遊刃有餘,而且,任何與她朝夕相處的男人也都會被她深深吸引,將她納入羽翼,盡其全力保護這個如花般嬌嫩的女子,心甘情願。
“好。”
兩人隨即舉步緩緩向前走去,逛逛停停,講講笑笑,倒是愉快。
“也是奇怪,聽大哥說起過琉璃齋的珠寶首飾都是上乘,為何今日都不見有什麼客人上門?反而紅石齋倒是興隆的很呢?”善於觀察的餘又稚,一下子就發現怪異之處。
“調查過,紅石齋的玉石首飾沒喲什麼特別之處,價格高出琉璃齋一層,反倒是有更多的高官夫人前去采買。”他也想過辦法,似乎,還是不見效果。
“夫君。”餘又稚停下腳步,微側頭望著他,“那琉璃齋是夫君名下的商鋪麼?”
夜謹煊微訝,“夫人怎知?”
掩唇一笑,脆如朗玉,“不是的話,夫君沒事調查琉璃齋的事兒做什麼?朝廷的事情還不夠忙活麼!”
一亮馬車飛奔而過,夜謹煊眼明手急,將她拉進懷中,馬車行過,他細細查看她是否受傷,看她安然靠在自己懷裏,舒了口氣。為防止再有危險,夜謹煊幹脆不放手了,就這樣摟著她,一起向前走。“真聰明,那夫人,可有好法子改善現狀?”
心思回轉間,她已有了辦法。“夫君以為那些買得起上百兩東西的都是些什麼人?”她問。隨他將她護在懷間。
“高官俸祿在手,或是腰纏萬貫的富甲之人。”
“那麼,這些人最注重的是什麼呢?”
“麵子,排場,以及莫須有的虛榮感。”似有所悟。
“對了。對他們而言,錢絕對不是問題,他們要的就隻是別人羨慕妒忌的目光而已。”
他點頭,看她的眼眸裏,多了一份讚賞。
走進街邊的一家琉璃齋,溫暖睿智的漂亮眸子掃過店鋪裏的玉石首飾,隨手挑了一支做工粗糙,但是玉質上乘的玉簪,放到夜謹煊的手裏,“提價十倍,僅此一支,隻賣有緣人。”
“怎麼說?”
“做工粗糙,那叫講求天然美。隻賣有緣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為了得到它,他們會不惜自己抬高價格。”身在商人之家,見慣了那些生意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又指了指靠近店鋪掌櫃身邊的一排玉鐲,溫潤通透,“提價五倍,每月隻售出十個。”
“這個又怎麼說?”
“最貴的買不起,退而求其次,玉鐲就是他們最想得到的。”頓了頓,“其餘,價格不變。”
“夫人會經商?”雖然餘家是夜熙國首富,但他知道,餘家的女人是不可以觸碰生意上的事情的,這是家規。
“不會,隻是比較明白那些人的想法罷了。”她對經商沒有興趣。“妾身倒是沒看出來夫君會經營商鋪呢!”
“開些作坊、商鋪,一來可以多些眼線。”吩咐了掌櫃照了她說的去辦,兩人漫步出了琉璃齋。“二來,可以給閑負在家,沒有活計的人一份活計,好養活家人。”
餘又稚點頭,朝他嫣然一笑,“夫君倒是想的周到了。”
夜謹煊如風一笑,眼神裏閃過一抹疲憊,卻家人難以發覺。“夫人平日裏喜歡喜歡出門麼?”
“妾身喜歡就這樣偶爾出門逛著街市,就好像普通百姓一般。”一直,她都很羨慕那些平凡夫妻,盡管平平淡淡,但至少,很自由。
至於平凡夫妻間的那份愛情,那實在太奢侈,她不會接受男人給予的愛,也無法回應分毫,哪怕她對那個男人亦有情份。愛情,在深宮圍牆內,永遠都隻能是一場意外,終有煙消雲散的一天。
女人呐,必須要保護好自己,尤其是生活在深宅大院裏的女人,不懂保護自己的女人,注定了最後都是以受到傷害收尾,而餘家的女人們就是最好的證明。逃不開的、逼不去的命運呐!
她從小的夢想,就是遠離喧囂,隱於田園間,過著最普通不過的百姓生活,這亦是母親最後的願望嗬!
然而他……除非他放棄榮華富貴,放棄爵位,同她歸隱田園間。但,可能嗎?答案顯可易見,不可能!
他深邃的眸子閃動了一下,似有所痛,但卻沒叫她瞧見,“隻要我有空,我一定會常帶夫人出府走動。”
她笑,如花般的嬌豔燦爛,卻沒有回答,不看他,向前繼續走。常常麼?他會有空嗎?一個多月見上四五次麵,如何“常常”?沒有保障的承諾,她不需要。
看著她如花的笑靨,夜謹煊的心一悸,但見她隻笑不答,心下又是複雜,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瞧見王府的管家七叔急衝衝的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表情嚴肅。
餘又稚一看,管家手裏握著折子,一下便明白定是宮裏有事皇帝急招罷!表麵依然淡笑如常。
七叔在他們麵前站定,恭恭敬敬地一行禮,“主子,夫人。”遞上手中折子,“主子,宮裏急招。”
還果真是如此嗬!心裏卻還是失望的。
夜謹煊接過折子,迅速督了一眼,臉色沒有什麼變化,歉然地看向又稚,“夫人,看來今兒個是不能陪你逛了,真的是抱歉了。”
看他溫文儒雅,依然風度翩翩,她也就不以為意了,不問他是什麼事,隻是柔聲說道:“沒關係,妾身可以自己逛的,夫君快些進宮吧!”
“我讓七叔回府叫些人來。”女子出門安全是很重要的,尤其像他妻子這樣的絕塵女子。